第 1 章 楔子(第1/3 頁)
七月,拿到京大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徐平樂和父母坦白了性向。
媽媽坐在沙發上,偏過頭,無措地看向爸爸。
爸爸則表現得非常從容,看他一眼,打趣道:“小玦,你這叛逆期到的有點晚啊。”
一聽這開玩笑的語氣,徐平樂就知道他們沒有把這當回事,於是他只能把錄取通知書放到桌上,重複說:“爸,媽,我不是開玩笑,我也不是剛成年才知道這事的。”他抬起頭,眼眸漆黑,故作輕鬆地笑了下說:“可能你們兒子一出生就是個同性戀了。”
他爸媽都是高知分子,處理兒子的性向問題當然不會像電視裡的父母一樣歇斯底里。
於是,客廳裡只有無盡的沉默。
夜半,媽媽擔憂地進他的房間,溫柔地問他到底怎麼回事。而他爸則是選擇“借刀殺人”,把脾氣暴躁的外公喊過來,用棍子差點打斷他一條腿。
徐平樂被關在別墅,關了三天。這期間,他表哥堂哥、姑姑舅舅都來了個遍。徐平樂一開始還耐心解釋,後面實在受不了了,一有人來他就戴上耳機,上天台去擺弄他的天文望遠鏡。
他爺爺是位物理學家,一門心思想把他往學術科研方面去培養,可徐平樂那麼多年,也只成為了一個“天文愛好者”。
從目測到拍攝,從城市到無人區,從日月到星野,全球的觀測天文臺他基本都去過。徐平樂記下無數行星,隨意就能畫出一片真實的星海,但他對天文的愛好也就止步於此,再深一點的研究,他覺得無聊。
樓下還在小聲交談。
他媽語氣擔憂:“我問小玦,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小玦說沒有。竟然連喜歡的人都沒有,你說他是怎麼確定自己性向的?”
他爸疲憊說:“別說了。我找了我以前在劍橋認識的同學,她現在主攻青少年心理,改天叫小玦和她聊聊吧。”
他媽不贊同:“這就沒必要了,同性戀又不是病。萬一小玦真的只喜歡男生,你難道還打算讓他孤獨終老一輩子啊?”
他爸:“是你對心理學有偏見,看心理醫生也不是看病。”
徐平樂摘下了耳機,長腿大步走到圍欄邊,他不想呆在這裡了。徐平樂從三樓,踩著管道旁邊的架子,往下爬。
少年身高腿長,手腳伶俐,輕輕鬆鬆跳了下去。他的舉動驚醒了莊園裡小憩的狗,小狗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徐平樂低頭,朝它笑了下,他把手指放到自己唇邊,示意它,“噓”。
有家不能回,他只能暫時去另一個省的朋友家避難。
朋友都很震驚:“怪不得校花跟你告白的時候,你拒絕得那麼幹脆,你真喜歡男的啊?”
徐平樂矜持:“可能吧。”
幾個朋友笑罵:“靠,你小子藏得夠深啊,我們一開始都以為你這輩子不會喜歡人類呢。”
朋友的媽媽隔幾天有個慈善活動,要去一所聾啞學校慰問。徐平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被逼著跟去當拍
照的。一上車,朋友媽媽就熱情地和他開啟話茬,說,“小玦好久不見啊,長得越來越好看了。你這眼睛可真像你外婆,我年輕時還是你外婆的忠實粉絲呢。”
徐平樂的外婆是家喻戶曉的著名演員,驚豔了銀幕一個世紀的傳奇影后。
徐平樂笑笑說:“謝謝阿姨。”
後面的聊天,徐平樂都只有幾句簡單的“嗯”“是”。上車後,徐平樂看著窗外疾馳而去的景色沒說話,他雖然明面上沒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徐平樂心情很差。
十八歲的他,最大的煩惱,是不被家人接受的出櫃。
他媽問他:“小玦,你連一個喜歡的人都沒有,怎麼確定自己性向的。”
好問題。
還真把徐平樂問倒了。
他沒有喜歡的人,也從來沒想過會喜歡一個怎樣的人。
但是,難道確定自己的性向就一定需要一個喜歡的人嗎。他就不可以當一個一輩子不談戀愛、不喜歡男人的同性戀嗎?
——這個假設一出,徐平樂先把自己逗樂了。
笑完,車正好停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徐平樂手靠著窗,又覺得沒什麼好笑的,他望向前方,神色趨於冷淡。
隔著幾步路,公交車站牌那裡,有人在聊天。
“為什麼給你舅舅轉錢,我不是一直叫你別搭理他嗎。”女人質問。
“我沒搭理他啊,早把他拉黑了。是他用新號碼給我打影片說事態緊急,我才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