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第4/5 頁)
時初暗色的天空裡傳來謝雲初一聲極為短促的尖叫。
這一聲尖叫幾乎震動了整座山林,久久地在人心間迴盪。
喬芝韻和明夫人嚇得渾身發軟,雙雙跌坐在甲板上,與此同時沈頤等人模糊地看到兩道身影被流民推去山崖下。
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紛紛拔腿奔來半山腰的毛亭,只見春祺昏厥在地,幾具屍首橫七豎八,有謝雲初的侍衛,也有陌生的蒙面人,看樣子像是什麼殺手,再看懸崖口,明顯有人落崖的痕跡,沈頤衝到觀景臺的雜草前,對著底下黑乎乎的山崖大哭,
“雲初!”
“初兒!”
天色漸開,濛濛濃濃的晨光模糊了夜的邊界。
一盞未點燈的孔明燈緩緩在夜空中行駛,謝雲初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息,心神被一種巨大的惶恐給支配著,突如其來的騰空令她無所適從,全身直打哆嗦不敢往下方看,半空的狂風颼颼灌入她鼻尖,她險些呼吸不過來,這種騰雲駕霧的驚恐蓋過被信王俘虜的憤怒,令她五內空空,失神不語。
謝雲佑被擱在她腳邊躺著,信王則靠著對面的欄杆閉目養神,一隻手捂在被王書淮射中的傷處,那裡尚且還有一截箭矢插在裡頭不曾拔出來。
另一隻手牢牢捂住脖間,方才他攜謝雲初上燈架時,謝雲初趁他不防備,拿著一根極細的竹絲插在他脖頸,他不敢抽出來,怕血流如注,疼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好在傷得並非是主脈,否則他今日便交待在這裡。
除三人
外,另有一青衣男子,神色專注且興奮地操縱整座孔明燈往西南方向駛去。
聽得謝雲初呼吸忽上忽下,信王艱難地睜開雙目,看著她模糊的面容,安撫道,“這是成玄先生生前的傑作,當年橋頭堡一役,晉寧陛下身隕戰場,成玄先生深受震撼,每每去到榆林總是想,若是當年有這麼一物,便可從榆林邊牆出發,前去橋頭堡,將晉寧陛下與文武大臣接回來。”
“這麼多年,成玄先生孜孜不倦跟著魯班後人學藝,最終在半年前研製出此物,也叫孔明飛車,可惜沒多久他死於王書淮之手,孔明車的創舉終是沒能用在戰場,而這盞風車我曾私下乘載數次,安全無虞,這位便是成玄先生的徒弟,他駕馭此車極為嫻熟,雲初你放心,即便死,我也給你墊背。”
謝雲初此刻心中惶惶不安,哪有功夫驚歎成玄先生的遺作,只冷聲問道,
“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信王沒回她這茬,而是道,“雲初,現在的你對於王書淮來說,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王書淮眼裡只有朝政,只有他的權勢,今日過後,他便是名正言順的當朝首輔,手掌極權,江山社稷任他左右,你覺得他會為你的死,傷懷多久?”
謝雲初望著遠處雲層下隱隱上浮的旭日,沉默了。
晨光在東邊天際撕開一道亮光,隱約有一抹紅徜徉在天際,王書淮迎著昭德郡王入奉天殿,徹底穩住局面後,匆匆出了奉天殿,臺樨下不少士兵正在清理屍體,暗紅的血跡經過一夜的沉澱變得凝固。
每隔兩刻鐘便有葫蘆山的訊息傳來,至寅時末,他收到謝雲初身邊暗衛發來的訊號箭,知道謝雲初排程了兩艘大船接走了女眷,而高詹此刻也攻上了香山寺。
兩刻鐘過去了,按算謝雲初這會兒也該到了城外的渡口,他要去接她。
身後匆匆跟來一名內侍,見他衣裳沾滿了血,立即將一件剛尋到的一品仙鶴補子朝服給他披上,王書淮信手接過打算下臺階,這時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從左面廊廡行過來,王書淮側眸望去,只見冷杉疾步上前朝他拱手一揖,
“二爺,皇宮所有密道都搜查過了,不見信王蹤影,倒是屬下追著的那人,穿著信王的衣裳從夾道逃至南城門附近,後見上方沒有出路,便點燃了藏在身上的炸藥,自焚而死,屬下趕過去時,只撿了一些碎片,不確定是不是信王。”
王書淮狐疑地眯了眯眼,面色陰沉,“此人狡詐之至,恐有詐,你再著人在皇宮四處細探。”
“是。”
王書淮顧不上多吩咐,飛快將衣裳往身上一裹,疾步下臺階,行到丹樨,抬眸望過去,巍峨的皇城隱隱約約在晨光中露出輪廓,昨夜交戰的痕跡一點點變得清晰,彷彿有浩瀚的兵戈之氣在他胸間震盪。
即日起他便是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掌軍政大權,再無人可以掣肘他,他可以順順利利實行新政,實現心中所有構想。
往後他有幾分尊榮,她便有幾分體面。
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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