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第1/4 頁)
中秋將至,碩大的月輪懸掛樹梢,被茂密的枝葉遮了一角,便成了一盤缺月。
更深露重,燈火如龍。
皇帝由吳奎攙著來到延慶宮,抬眸望去,延慶宮翹簷依舊,門庭如畫,他恍惚記起當年那個舉世無雙的女子,在梅林裡曼妙起舞,朝他遞來一抹春暉般的笑。
淳安是她僅有的一點骨血,而現在這點骨血被人覬覦。
太子新逝,強敵環伺,國朝風雨飄搖,沉重的負擔壓在這位年歲漸老的帝王身上,將他脊背壓得不由佝了幾分。
模糊的視線隨著步伐越近變得清晰,這時,延慶宮的殿門被推開,身著素縞的宮人次第有序邁出來,最後出來的是一身白衣的淳安。
她雙手合在覆前,眉目明淨行到石徑當中來,先一步朝他跪下,
“父皇,兒臣願和親蒙兀,以護大晉安寧。”
皇帝聞言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孩子”
淳安脊背挺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規規矩矩的,一夜之間彷彿變了個人,變成了一位合格的大晉公主,她抬目,眸眼依然是那般亮晶晶的,
“父皇勿憂,無論兒臣身在何處,生是大晉人,死是大晉鬼。”
她語氣太平靜了,靜得彷彿是暗夜的涼風,彷彿是靜水下的深流,摸不著,探不及,卻如刀生生割在皇帝心坎,抽絲剝繭的痛匯入皇帝心口,被那漫天的寒霜給凍結。
翌日,朝堂如煮沸的油鍋,沸反盈天。
吵得最兇的當屬兵部侍郎於威,與禮部右侍郎閔運之。
兵部侍郎於威性子霸烈當堂罵道,“這是混賬之言,淳安殿下乃陛下掌上明珠,豈能受此脅迫下嫁蠻夷?”
禮部右侍郎不疾不徐拱手道,“公主受萬民敬仰,也該承擔維護萬民之責,去歲國庫原本有所緩解,偏生今年發生糧荒,太子殿下就是因為焦急糧荒,才去農田探查,此情此景,即便舉兵也不過是讓數萬將士白白送了性命,與其事後談判,還不如現在昂首挺胸去談。”
“你昂首挺胸個屁,拿一個女人換百姓安寧,這種憋屈你受得了,我受不了,我告訴你,求來的安寧並不長久,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陛下,臣懇請召集內閣與都督府,商議出征之計。”
禮部侍郎連忙擺手,“陛下不可!”
“蒙兀以逸待勞,咱們匆忙應戰,贏面不大,況且戚侯傷重,燕世子已調任兵部尚書,程王年邁,朝中只剩下一個燕國公,可燕國公已退下多年,且從未與烏日達交過手,那烏日達驍勇善戰,何不避其鋒芒?”
兵部侍郎扭頭喝罵,“避個屁鋒芒,誰避誰還難說!前年燕世子大敗蒙兀,蒙兀聞其名退避百里,且不如依舊由世子攬兵禦敵,必能挫其銳氣。”
禮部侍郎搖頭嘆道,“兵部尚書雖總攬兵務,到底是文臣,還需統兵的主帥,你說個人來,誰合適?主帥之下還有兩名副帥,你舉薦誰?”
朝中官員穿著
孝衣從日出吵到日落。
皇帝沒了往日那悠閒自在,一雙佈滿血絲的眸沉沉盯著原先太子站的方向,
“你們都退下去,容朕思量片刻”
皇帝疲憊的語氣幾乎已昭示他的傾向,許多主站的官員苦勸不止,遲遲不肯離去,
恰在這時,門口內侍高聲稟道,“陛下,諮議參軍戚無忌求見。”
大殿倏忽安靜下來,百官惶惶相望,有些不明所以,戚無忌因腿傷常年淡出朝堂,這會兒他一諮議參軍來湊什麼熱鬧,就是戚侯也有些納悶。
皇帝卻是心知肚明,手掌在膝蓋上磋磨半晌才無奈道,
“宣吧”
殿門洞開,一青袍男子逆光踏入,他腳步沉穩緩慢地來到殿中,那張清潤的臉將過往的意氣與瀟灑收得乾乾淨淨,只剩寡淡無瀾,他雙手加眉俯拜在地,
“臣戚無忌生在邊關,長在邊關,自小與狼為伍,與敵謀皮,親眼見蒙兀鐵騎踏破賀蘭山闕,踐踏我大晉生民百姓,親眼看到王軍所至,揮斥方遒,將那韃靼子趕到塞外去,臣飲王土之水,吃百姓之糧,少時立志以身為刃,護萬里邊疆,至而今十幾載,初心未改”
“聞戎狄逼關,臣日夜不能眠,思朝中多事之秋,缺敢戰之將,特來請戰,還請陛下莫要將淳安公主遠嫁他鄉,臣以項上人頭作保,絕不讓烏日達踏入邊牆半步!”
戚侯靜靜看著兒子,自兒子腿好那一日起,他就知道兒子遲早會重返戰場,無論是身為父親,還是身為曾經的邊關主帥,他都引以為豪,當即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