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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在哪兒嗎?”
心臟在胸腔內跳動,四周有了細微的風。
他攥起拳頭,是一雙有著老繭的大手,是常年練劍所致,並不細嫩。
齊晟睜開眼,眼中是尚未散去的悲傷。
“他在哪兒呢?”
他又問了一遍。
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喚道。
“池州渡。”
隨著這一聲輕喚,濃郁的煞氣散去。
他看見一方大陣中央的身影。
也正是此刻,他才發覺,自己距離方才在地上劃出的劍痕,只有一步之遙。
他聽見身後的眾人發出欣喜的呼喚。
“師父!”
“齊晟!”
可齊晟依舊沒有回頭,他緊緊盯著那道身影。
四周的煞氣並非平白無故的消失,而是迴旋著朝那道身影而去,沒入對方的身軀。
本已覆蓋天際的煞氣在空中形成一道漩渦,緊接著像一道流動的天柱,朝池州渡湧去。
此刻的池州渡傷痕累累,他的衣衫破損,隱隱露出身上遍佈的咒文。
正如池亦軒所言那般,那散發著碧火光澤的咒文漂亮極了。
但此刻無人有閒心去欣賞。
池州渡的身軀不斷將煞氣納入,他疲憊不堪,望著人群最前方的齊晟。
“焰”
他的聲音很低。
那一團淺金色的靈最為特殊,總是能輕而易舉拽住他的目光。
人山人海,被逼至絕境。
一切都如三百年前的那場大戰,可卻是不一樣的結局。
是什麼變了呢?
也許是他遇到了一個想要保護的人。
若用上一個陌生的詞,應當是牽絆。
自己為此顧及了許多。
愛屋及烏,大抵是這個意思。
將對方放入眼中時,心底泛起的異樣滋味,令他覺得渾身舒暢。
那應當是人們說的喜悅吧。
三百年前,守宮也是用了同樣的法子,眾門派將他逼入絕境,進行圍剿。
他冷漠地望著人山人海,耳邊是他們的叫囂,又吵鬧,又聒噪。
於是他將煞氣散去,將那大半的江湖夷為平地。
有許多無辜的怨靈無法離開,自己也並未側目。
直到耳邊多了一道女聲。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池州渡側目,那女子死去時身著華服,是豔麗的紅色。
她的腹部隆起,可顯然她的孩子也如她一般死去。
池州渡停下腳步,垂眸良久,抬手間藍色的螢火降臨,將這些無辜的怨靈引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他在一片荒蕪裡繼續朝前走著,濃郁的煞氣令他不得不尋一處靜謐之地。
走走停停,不知為何,卻一直那般活著。
池州渡自封木棺,將附著著煞氣的神識與靈魂分成數萬個碎片,散落在將死的生靈身上。
那些被分成成千上萬碎片的煞氣微弱的附著在生靈的陰煞上,慢慢散去。
他在木棺中沉睡了三百年。
可這三百年,他數萬道靈魂的碎片,都在感悟死亡。
悲切、無力、悽慘、痛苦。
這些沒有動搖他半分。
一直到靈魂碎片重新回到體內,池州渡從木棺中睜開眼。
外面卻已經變化萬千。
這對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就那樣帶著玄九繼續走著。
冗長的歲月,乏味的寂靜。
毫無意義的行走,每天都會升起的日月。
人群、山水、萬靈沒有一處是他的容身之地。
途中遇到過對他好奇的人,可最終都消失在歲月盡頭。
他的容貌一直未變,可身邊的人卻逐漸佝僂了身形,逐漸青絲如雪。
他就那樣一直行走著。
直到一道身影直直闖入他的視線。
燈火闌珊,那年輕俊朗的公子在月下一拍摺扇,故作風流地問。
“姑娘,可曾成家?”
那淺金色的靈吸引了他的視線,但也只不過是一瞬,許是如此,他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薄唇輕啟,破天荒回應了一個字。
“滾。”
那時他竟不知,此人會在日後成為自己的“焰”。
一簇為他點亮山河萬里的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