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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了嗎?他在等我嗎?
他……還活著嗎?
——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滿懷恐懼和憂慮地逃避謝昀的離開,轉而用契約和意義填滿失去謝昀後大片大片的空白。
只聽四周闃寂無聲,龍椅上的新皇溫聲向他承諾:“我會盡量坐穩皇位,讓你在我身邊久一些。”
如同謝昀曾經向他承諾的那樣。
朔月輕聲道:“願陛下做明君。”
倘若謝從瀾再行煉丹修道的荒唐之事,他不會留下。……這是很久很久的從前,他與謝昀擬定的新的契約。一念至此,朔月不由得恍惚。
腳步欲行,朔月又回頭道:“嚴大人只是為我著想,陛下莫怪。”
“嚴愛卿是肱骨之臣,我自然不會怪他。”謝從瀾知道他說的是昨夜的事情,大度地未曾計較,卻又道,“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朔月答:“見過沙場征伐,有些觸動。”
謝從瀾嘴唇動了動,但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只道:“你一路辛苦了,去休息吧。”
朔月從善如流地轉身,一應動作都流水般自如。
望著遠去的背影,謝從瀾喃喃嘆道:“他大概是這場宮變裡面最冷靜的人了。”
疏離,冷靜,沒有任何私人情感,彷彿上天降下的旨意,只追隨最後的勝利者。
有個低低垂首的身影從暗處轉來,為他續上一盞茶水。赫然是李崇。
謝從瀾轉頭問他:“他同謝昀也是這般嗎?”
李崇將腰彎得更低,一派恭謹:“公子是個毫無私心的人,怎麼會區別對待呢。”
謝從瀾不語,良久才道:“你與他還算熟悉,便去照月堂伺候吧。”
我只是履行契約
夜幕降臨,京城南郊一座宅院中還亮著微弱燈光。
除了三名素日偽作商賈潛伏民間的影衛,謝昀沒將自己的行蹤告訴任何親近的人。
他坐在黑暗的角落裡,露出的一截手臂上赫然是極深的刀傷,燭火隱隱約約亮著,映出與昔日運籌帷幄的少年天子渾然不同的蒼白病弱。
影衛的聲音穿過黑暗,落入他耳中:“公子回宮去了。”
“我知道了。”
這似乎不是個特別意外的回答。謝昀攥了攥手指,又很快地鬆開,輕輕說道:“你們去吧……不必去找他。”
照月堂一切如舊,彷彿他不是離開了小半年,而是去宮外集市逛了一圈、去藏書閣睡了一覺。
朔月坐在熟悉的床榻上,看著四周的景緻,方才覺得從雲端落到了地上,覺出幾分真實感。
走前沒臨完的字帖還摞在桌上,白玉仙鶴一如既往地臥在窗邊,花瓶裡的翠竹換上了新的,在這蕭瑟的秋日分外鮮亮,角落裡卻殘留著幾片原先的枯葉,想來是更換匆忙,沒來得及清理乾淨。
謝昀不在後,這裡必然也經歷了一場清洗,確保謝從瀾的繼位不會有任何疑問。
躺在床上時,他驚覺自己沒有對謝從瀾提起那些與謝昀相伴而眠的往事——按照一貫的邏輯,他今晚是應該睡在謝從瀾外側,以防有刺客半夜來襲的。
或許是自己成熟了許多,知道了那些行為意義不大,所以才自覺地忘記了吧。
朔月說服了自己,放任自己入了夢鄉。
皇帝換了人,但皇宮中的生活卻一如往常。
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朔月對著照月堂外的花木出神,忽然聽聞李崇通傳陛下來了,便回過頭去。
謝從瀾是個溫和的人。
依照這些時日的相處來看,他似乎沒什麼愛好,後宮也無妃嬪,縱使身體病弱,也不像謝從清一樣痴迷於煉丹修道,對長生並無追求。更是從未逼迫他讀書寫字,或者做些別的。
公務之餘,便常常到照月堂裡坐著,與朔月閒話。
謝昀不曾出現在他們的對話裡。
“今日可還高興?”謝從瀾道,“今日外邦使臣進京,貢品裡有幾隻模樣稀罕的貓狗,你喜歡的話,朕讓他們送來。”
朔月不懂謝從瀾為何如此放低姿態——皇帝是永遠的掌控者,便是覬覦自己的不死之身,也大可順著自己的心意作為。
或許,是想將自己收入後宮?
因著身體孱弱的緣故,謝從瀾尚未有後妃。
無人的夜晚,燭火搖曳下,他自然而然地問出了這句話。
謝從瀾神色一滯,勉強笑道:“為何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