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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季明德立刻一個轉身,又將腦袋湊了過去:“這娘子就不懂了,須知我在他們面前,得充山大王,必須像那威風凜凜的老虎一般,恨不能在額頭上書個王字。如此蓬頭亂髮的出去,那點兒威嚴就沒了。人靠衣妝佛靠金妝,她們怕的是皇冠與冕服,而非我季明德這個人,唯有我的乖乖小寶貝兒,無論補丁爛褸還是鮮衣怒馬,愛的只有我季明德這個人。”“花言巧語。”潘驢鄧小閒,這廝向來會伏低作小的,寶如早習慣了他這一套,卻也叫他逗笑,將他腦袋掰過來,細細的梳了起來。小修齊執著的往老爹嘴巴里塞著自己的腳丫子,只待他白牙一咬,便笑的前仰後合。圓濛濛的小傢伙,玩高興了,也不知那裡來的力氣,忽而藉著老爹的肩膀站起來,將他爹一頭才梳好的頭髮一通亂刨,瞬間又給刨亂,口水跐溜溜的長,往季明德頭上淋著。寶如笑著扔了箅子,抱過修齊一陣亂啃:“土匪,大土匪生的小土匪,你怎的就這般土匪?”楊氏在外看了,忽而回味過來,無論是在秦州那點小窄炕上,還是如今這闊大的殿堂之中,再或者將來進了高牆深深的皇宮,於季明德來說,為帝是他必須的,這是他做為一個男人的野心與權欲的終極。但一家三口,團在一處的天倫之樂,於他來說也是必須的。他是土匪,也是書生,這兩個天差地別的身份,就如同威嚴的皇帝與慈祥的父親一樣,在他身上永遠不會衝突。反倒是她,也不過四十歲,董姑姑和她一般年紀,還統領尚宮局,覺得自己能再幹二十年,她也不過四十歲,又何必總是以老充老,討人嫌呢?楊氏覺得自己確實該跟著董姑姑學學,怎麼才能在兒子越走越高的時候,從別的方面幫助他了。窗臺上米白色的水仙開了一瓣又一瓣,小修齊鬧了半晌,終於睡著了。寶如偎在季明德懷中,手裡還握著那方箅子,道:“尹玉釗方才見過我。”季明德唔了一聲,總還是有些緊張的,怕尹玉釗那廝苦沒吃夠,變著法子說出難聽的來:“他怎麼說?”寶如道:“他說,你們兄弟待他很好,很寬厚,讓他帶著我姨娘的骨灰回西海下葬,然後,他會一直住在那兒,做個牧民。”是做個牧民,可這個牧民得有一隊上千人的軍隊晝夜不停三班輪換著監視,生怕他再偷偷逃脫,鬧出什麼亂子來。季明德笑道:“在大理寺,我請了多位高僧大德,每日給他講經勸他向善,看來卓有成效,你瞧著他是不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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