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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敏知道這綢緞莊是餘洪家的,聽餘寶珠說餘洪有些手下在不遠處辦差,遂輕撩半扇簾子往外細瞧,不多時, 便見餘寶珠那小丫頭蓮月帶著一眾黑衣人,自來庭坊一側飛速而來。這些人手中多還攥著塊黑帕子,拿來遮臉再合適不過。她忽而心一動,暗道自己往常出宮, 走的恰是來庭坊,那一坊是個窄巷,若有人要在那裡劫殺她,那怕駕車的人是陸高峰,在那窄巷中,只怕也難以脫身。所以,今天不止賈嬤嬤想取她的性命,就連丞相餘洪手下這些黑衣人,只怕也是來殺她的。“麻姑!”趙穆忽而輕撣下簾子,指揩過她的唇道,眸中滿是晶晶亮的好奇。他道:“上一回見你叼著只引燃的二踢腳,拿彈弓將它射進我二哥的酒碗裡頭,我當時在想,絕對是自己眼花了,否則,怎麼能有人把炮竹用彈弓兒發出去。今日一見,才知是真的。”那麼一點櫻桃小嘴,嫩嘟嘟的小面頰兒,叼著引線呲呲燃燒的炮竹,又俏皮,又可愛。尋常彈弓皆用牛筋製成,趙穆這把彈弓所用的卻是蟒筋,彈性極佳,力道又足。陸敏對準趙穆那細白的手,一彈弓打出去,蟒筋抽在他手上隨即一道紅紅的印子。趙穆疼的直吸氣,一把將陸敏壓翻在馬車上:“小麻姑你……”陸敏牢抓著那枚彈弓兒,小臉兒氣鼓鼓的,照準趙穆的額頭再彈一記。趙穆受了這一暴擊,疼的暈頭轉向,剛回過神來,她又一記彈了過來。這一回抽在他的脖子上,趙穆盯著陸敏許久,忽而俯身,一口就親在了陸敏的耳朵上。陸敏上輩子二十七年活來的所有經驗,被他這有預謀的一吻全嚇飛到九宵雲外。她直接提著彈弓兒抽了起來,而趙穆也起了犟心,忽而一口叼上她的耳廓,兩排白牙輕咬,卻是磨了起來。他熱乎乎的鼻息在她耳廓後最薄的那塊面板上游竄,激起陸敏滿身的雞皮疙瘩,嚇的陸敏越發拿個彈弓不停亂砸!“麻姑!”忽而外面傳進來陸高峰一聲厲喝。趙穆隨即直挺挺坐了起來,伸手揩著自己的口水。陸敏趁機再往他額頭上抽了一彈弓,應道:“爹,女兒在這兒了。”陸高峰道:“爹來接你了,快下來!”還好冬日出門總要備著披風,陸敏兜上披風,遮住自己亂糟糟的頭髮,狠狠瞪了趙穆一眼,指著他的鼻子道:“姓趙的,我永遠都不會再見你了!”咬耳朵,虧他想得出來。陸敏怕他真要咬掉她的耳朵,到這會兒整個人還在顫抖。胭脂色繡海棠的緞面披風,帷帽低垂,女兒緩緩從馬車上下來,只看那櫻桃小嘴鼓嘟嘟的樣子,便知是受了莫大的委屈。陸高峰一把抱起女兒,走了兩步忽而手摸過她發紅的耳朵,細觀上面還有兩隻牙印。他回頭厲目盯上那輛馬車:“趙穆欺負你了?”陸敏連忙搖頭:“並沒有,不過是我不小心在轎箱上磕了一下而已。陸高峰駐足片刻,總算忍住衝上馬車將趙穆拖下來揍個半死的衝動,回頭說道:“師良,得麻煩你先替我把麻姑送回家,我這裡還有點事情,晚些時候再回家。”竇師良一襲三品文官的紫衣朝服,玉面薄唇,劍眉星目,天生一股為夫子,為長者般老而在在的神情,端坐在馬上。他伸手接過陸敏的手,一把將她抱上馬,放坐在自己懷中,慈聲問道:“小麻姑,為何我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見到你?”陸敏回頭去看趙穆的車駕,他也下了車,杏黃色的儲君常服,白玉腰帶,衣袖上金線繡成的龍紋在日光下閃著光澤。他抱拳叫道:“陸將軍,竇中丞!”竇師良向來都是國舅爺的款,頗為倨傲的在馬上點了點頭,便裹著陸敏策馬離去。大火還在燃燒,非但綢緞莊,隔壁那家銀樓的屋簷也起了火,整條大街上的人都不再看笑話,人人端盆抱碗,要從護城河中引水來滅火。陸高峰與趙穆並肩而站,看著那近百名正在救火的黑衣人若有所思。他問道:“太子殿下可知今天皇上為何會突然起興,要往京外巡禁軍大營?”趙穆一笑:“聖心難測,本宮也不知道,只是陸將軍怎麼不去陪同父皇巡禁軍大營,反而又折回來了呢?”能左右皇帝性子的,一般都是近側所侍那些閹人們。只要多擺幾本參陸高峰,以及禁軍大營的摺子在案頭,敬帝略翻一翻,一怒之下就會策馬出城,帶人親自去巡。陸高峰聽聞皇帝出城,拍馬趕到一半,忽而回頭,見長樂坊中濃煙高起,擔心陸敏的安全,便又折了回來。看著那被一場大火逼出來的黑衣人們,陸高峰後背也是驚起一層冷汗。餘洪伏黑衣人在他與女兒回家必經的路上,陸高峰不由要想,他伏這些人,會不會是來刺殺他和陸敏的呢。雖說當年那個能預知後事的餘娘子死了,但餘洪顯然從她嘴裡套出過不少東西,所以這些年在官場上一帆風順,風聲水起。非但如此,在生意場上,他總能押準次年景興旺,也是賺的盆滿缽滿。餘洪一直隱於暗處悶聲發大財,無人發現。但陸敏重生之後卻改變了很多事情,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