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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年獻帝死,隔代指了趙穆的儲君之位,不知為何,他竟對兒子起了妒忌之心,連帶著也就開始厭棄蕭氏。後來有了陸輕歌,更年青漂亮,又懂得討好逢迎,就連床幃之間的秘事,也是有陸輕歌勾著他,他才發現箇中不同凡響的趣味。牆倒眾人推,隨著蕭氏的失寵,無論他到那位嬪妃的枕蓆之上,她們話裡行間都要暗諷蕭氏幾句,說趙穆相貌肖舅,彷彿舅舅才是親生父親。於是有一回藉著蕭焱入宮,他便以兄妹相狎為由,廢了蕭氏的後位,將其幽禁在薔蘼殿中。而且,他一度曾深信趙穆就是蕭焱的種。蕭氏死的那一夜,穿著件白綾長衣,一頭烏油油的長髮垂在頰側,三十多歲的婦人,美的像朵芍藥花一樣,跪在他的腳邊親吻他的鞋面,抱著他的膝蓋,將一柄匕首緩緩刺入自己的胸膛,只為自證清白,讓趙穆重回儲君之位。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敬帝一直不敢相信她已經死了,以為她會一直等在薔蘼殿,為了等自己回去,還在痴痴吹那首《月下海棠》,誰知驚回首,才發現她死了也有三年多,墳頭的草都有三尺高了。他踉踉蹌蹌走到大殿門口,親手拉開兩扇沉沉的紅木大門,循著那悽麗婉轉的笛聲而去。陸輕歌按止眾人,獨自跟上,扶著敬帝不知去了何處。幾位皇子也都散了,蓬萊殿中唯獨剩下趙穆與陸敏二人。已至深夜,平梁下那顆夜明珠依舊散發著淡淡的冷光,照著整座大殿亮如白晝。皇家幾兄弟吵起來的時候,陸敏適時躲在了身後重重垂下來的,繡著西番蓮紋的緞質帷幕之後,正在細看竇師良給的那兩枚紅玉髓的耳墜子。原本,她以為竇師良刻板呆滯是個老古董,不呈想他還頗解風情,黃金纏絲成五瓣蓮紋,裡面兩滴透骨紅的玉髓,非常漂亮,陸敏試著戴了戴,沒有銅鏡,也不知道戴上究竟是個什麼樣子,遂又解了下來。趙穆撩簾子的同時,她連忙將耳墜子藏到了身後。☆、徘徊縮坐在牆角的小姑娘, 本來雙手抱著膝的,看到他的那一刻兩隻手猛然藏到身後,一幅幹了壞事妄想逃過大人法眼的天真。同靠一根柱子, 趙穆坐在她身側,兩根手指慢慢走過去, 從她的胳膊再到那緊攥的小拳頭,忽而一挑,挑出兩枚耳墜丟在地上,笑著叫了一句:“舅母?”陸敏覺得這像句調侃,但他又叫的極認真, 好像他是同意她嫁給竇師良遙一般。陸敏暗暗覺得自己賭對了,趙穆雖拿她當條小貓來玩,對於誓言倒是認真的。她正色道:“我們還未行婚禮,你就不能叫我作舅母,若你想叫, 等我和竇師良成了親,再叫也不遲。”趙穆臉色一點點變陰:“你當初要我放你走的時候,可沒說你轉身就會嫁給竇師良!”他忽而站起來,一腳將那兩枚玉髓踩成了粉瀣。趙程織羅網套的時候,敬帝拿劍相逼的時候他都從容以對, 此刻才真的惱怒,背朝著陸敏不想叫她看見自己越發難看的臉色,咬牙切齒,卻還竭力裝著輕鬆的聲調:“今夜已過子時, 咱們是出不了宮了,我瞧陸後似乎還很忙,也顧不及你。你是打算在這蓬萊殿窩上一夜,等明日出宮,還是繼續跟著我?”蓬萊殿是聚宴之處,此時人已全部走完,陸敏當然不敢一個人在裡面呆上一夜。若要回清寧殿,三更半夜的,皇宮裡也不是亂行亂串的地方,沒有宮婢帶著,她一個人只怕也會迷路。方才幾位皇子狗扯狗的時候,陸敏記得陸輕歌曾短暫離開過,不一會兒,殿外便傳來笛音,恰是那首《月下海棠》。三年前她安排賢宜公主吹奏那首曲子,是想把敬帝引到蕭氏所住的薔蘼殿去,好能把蕭氏和弟弟蕭焱二人捉姦當場。今天她安排人再奏這首曲子,而且據聲而斷,似乎又是薔蘼殿的方向。陸敏暗猜今夜陸輕歌是在薔蘼殿設了局,要誘敬帝前去,這輩子她應該是要直接殺敬帝。既陸輕歌要辦這樣大的事情,陸敏幫不得她,當然也不想給她添亂。她是跟著趙穆入宮的,倒不如繼續跟著趙穆的好,想到這裡,陸敏乖乖站了起來,如今成了未過門的舅母,自然不好跟他太親熱,跟在他身後,是意欲做他的小尾巴兒了。出了蓬萊殿,關上兩扇厚沉沉的大門,夜明珠的光華攝去,夜空中唯掛著一勾細細的上弦月。趙穆走在前面,肩膀平實,背影高瘦,一隻手一直往後伸著,伸了許久見陸敏不肯伸手,忽而止步,陸敏本在望天上的月亮,未注意到他,竟直直撞到他的背上。“小麻姑,我只要我的妻子,你又何必整個人都撲上來!”趙穆半開玩笑,順勢拉過陸敏的右手。他的手依舊冰涼,掌心還纏著白帕,握過她的扣手扣緊,果真就像,那隻手才是他的妻子一般。陸敏白了他一眼,暗道若自己是隻壁虎,斷肢還能生得出來多好,那樣的話,她會立即截掉這隻手,送給趙穆。否則,他每每一說妻子,她便要想起那又醜又腫,一整個下午叫她生不如死的物什來。出了蓬萊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