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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穆滑入夢鄉,通明的燭火下敬帝手持剃刀,一刀還未剁下來,他猛然驚醒,一把抓住幾欲滑落的陸敏,將她抱放到裡側,閉目在她身邊坐了許久,轉身躺到了對面的龍床上。次日一早,皇帝葛衣葛屨,微服往終南山去請東山先生了。帝一離宮,麟德殿的婢女們便如馬放了籠頭,頓時恨不能跳起來撒歡兒。幾個不當班的姑姑全出去了,一瓦溜水的宮女房,唯有個陸敏和春豆還守在那凍死人的屋子裡,相對著下五子棋。不一會兒,許善來了。趙穆帶走郭旭,他就是麟德殿第一大太監,進門便笑的分外和善。遠遠叫道:“陸姑姑,您是皇上心尖尖兒上的人,就該舒舒服服的躺在皇上的寢室裡,這宮女房一冬不生炭爐的,莫要凍壞了您。”陸敏笑著指了春豆兒去泡茶,請許善坐了,笑問道:“但不知許公公為何而來?”許善關緊門窗,小聲道:“還能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姑姑您的煩心事兒。”☆、李祿陸敏抓著棋子的手一怔, 一笑:“瞧公公說的,我能有什麼煩心事兒。”許善伸著五指道:“要說陸娘娘,當初滿宮無人不恨的, 可如今落到難處,又瘋又顛的, 又無人不憐。咱家看她瘋瘋顛顛屎尿不禁的,也替她難受,這不,咱家想冒著被皇上搬腦袋的危險,與姑姑行個方便, 把陸娘娘想辦法從宮裡弄出去。”陸敏還在玩棋子,再問:“公公想怎麼把她從宮裡弄出去?”她垂眸時的乖巧與無助,五指纖纖玩弄那黑白相間的小石子兒,一股我見猶憐的姿態。小丫頭長成了嬌豔端姿的少女,只可惜無緣後位, 身為妖后的侄女,她得替皇帝捧盆端尿壺,直到皇帝厭棄的那一天。這種沒心機,沒手段,僅憑那淺薄相貌以供君歡的小丫頭, 在毒蛇出沒,野獸環飼的後宮之中,簡直就像小飛蛾一樣,來的快, 死的也快。許善欠身湊了過來,這種淨身早的老太監,離的太近了會聞到一股濃香遮不住的臭氣。他悄聲道:“在先帝身邊伺候的久了,咱家也曾幹過這樣的事兒,並不算難,只要您捨得花銀子,就可以。”陸敏依舊不動聲色:“公公覺得多少銀子,才能換她一條命?”她從入宮到現在,手裡有多少銀子,這些掌管大太監們隔三差五搜檢,都知道的門兒清。所以許善先伸三指,再伸五指。三萬五千兩,這就等於將她所攢的銀子全都搜的一乾二淨了。難怪這老太監當初攛掇著她要李密的銀子,卻原來,他仍是替自己要的。陸敏再笑:“皇上出發往終南山,頂多不過三日就回來,您若果真能辦到,待她出宮之後,我一總兒把銀票給您。”許善說了聲調皮,忽而湊身過來,伸手便要點陸敏的鼻子。陸敏自幼身上愛裝個彈弓兒,此刻就在床上放著,她忽而抓過彈弓,一牛皮筋就抽了過去:“許公公,您那髒手,還是放規矩些的好!”這老太監自打知道她再也無望成為皇后之後,那揣不住的狼尾巴就開始往外露,如今竟然變成了只騷狐狸,這是想揩她的油了。許善枯如桔皮的老臉上帶著些嘲諷,轉身離去。他離開之後,陸敏轉而就去尋一個人了。他叫李祿,雖為太監,但生的相貌非凡,性子穩健,上輩子一直在麟德殿做大太監,其手腕與狠辣兼俱,是個太監裡頭不可多得的人物。如今他還在許善手底下做事,就住在另一側的太監房裡。陸敏入麟德殿後,曾在小事上照應過他多回,所以倆人雖未明面上說過話,但私底下的交情卻在。李祿今日休沐,本在習字,見是皇帝的司寢女官在窗外,連忙扔了筆,迎陸敏進來坐。陸敏亦不多話,將那裝著三萬多兩銀子的條匣開啟,展給李祿看,然後說:“我要你幫我個忙。”李祿為人謹慎,一看那捲成厚沓的銀子,一把推還給陸敏,擺手道:“許公公的手下難做事,若無陸姑姑幾番在殿中幫襯,我這條小命還不知在不在。無論任何事,您但說即可,銀子我不能收。”陸敏接過銀匣,柔聲道:“我要你幫的忙,是背君逆主之行,若敗露,咱們倆人都得死,所以我懇請你收下銀子,幫我一回。”李祿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也不像許善那樣見錢眼開。他盯著那銀匣許久,又道:“先說,是什麼事,若我能辦到,拼死也會替你辦,若辦不到,縱使再多的銀子,我也不能收你的。”陸敏道:“我想請您把關在長春觀的陸輕歌弄出宮去。”李祿不似許善那樣佝僂,也不似郭旭那般瘦小,他的身材比一般男子還要高大,面像斯文沉雅。因不當差,他只穿著件月白色的圓領袍子,閉上眼,兩道眉弓高聳,眉頭相皺的瞬間,他道:“好,我幫你就是。但事成之後,我不取你的金銀,只取你另一份謝儀即可。”把許善弄死,再讓李祿提前三年成為麟德殿大太監,這是陸敏備的另一份謝儀。陸敏起身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要人,你要官職。”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據說皇帝已請得東山先生出山,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