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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依舊在麟德殿上朝,晚上卻是宿在長安殿。如此一個多月,待來年二月水融冰消時,陸敏終於懷孕了。懷孕之後,陸敏生活的唯一主題,就成了養胎。且不說皇帝有多高興。陸高峰眼看要做外公,比誰人都高興。轉眼就進了四月,這日,陸敏算著朱鏡殿後面的紅豆該開花兒了,也不帶別人,只帶著個春豆兒,倆人往朱鏡殿後面,去賞那春來新開的紅豆花兒。南國的紅豆早開,長安因天氣寒冷,紅豆開的也晚,一簇簇米珠大的小花兒,繁簇簇開了滿樹。春豆兒怕陸敏走的太累,在朱鏡殿的殿階上鋪上蒲團,扶她坐了,春光融融,微風習習,倆人一起靜看那白簇簇一團團的花兒。如今後宮裡人少,份外清淨,大約是懷孕的緣故,陸敏心情格外好,一直坐了半個時辰,推算著皇帝該要回來陪她用午飯了,才不情不願的起身,打算回長安殿去。走到望仙台時,迎面而來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面容倒挺姣質,穿著也頗華貴,遠遠盯著陸敏看了許久,捂唇叫了聲麻姑,提裙便跪,堵住陸敏的去路,磕起頭來。後宮雖無別的嬪妃,但幾個老太妃是一見陸敏就紅眼的,太皇太后也與陸敏不對付。春豆兒怕這婦人是來衝撞陸敏的,堵在前面叫道:“那裡來的婦人,好好兒的你這是做什麼?”陸敏瞧這婦人有些眼熟,待她抬起頭,才發現是吏部左侍郎馮柯家的夫人王氏。這王夫人當年與陸府二房的鄭氏關係頗好,所以陸敏認得她。她使春豆扶起王氏,問道:“王伯母,因何你竟入宮了?怎的還哭上啦?”王氏連抽帶泣,嘮嘮叨叨講了半天,陸敏才明白過來。原來,自新年伊始,皇帝便開始著手徹查並整頓六部。吏部管官員的委任與升遷,不查倒沒事,一查混身的毛病。尚書和右侍郎被拉到午門外砍了頭,唯剩左侍郎馮柯,因其牽連就少,皇帝只撤了他的職,羈押在牢,卻並沒有處置他。直到昨天,皇帝下了封聖旨,免了馮柯的罪。皇帝那封聖旨寫的有點長,先罵馮柯不知恩,助紂為虐,再中肯的點了些他這些年在吏部做的好事,中間還穿插了一段他在後宮的生活。那段話的大意是,皇帝傍晚回長安殿,見有一個宮婢跪在牆角,遂問陸昭儀是怎麼回事。陸昭儀說,自己宮中失竊,主犯已經處置,這宮婢非是同夥,但知情不報,所以罰她跪在那兒反省。知情不報便是包庇罪,自然要嚴懲。皇帝當然勃然大怒,直言將那宮婢拖出去打死。這時候,陸昭儀勸道:“她知情不報,也是因為同夥的威脅,事發後又誠心悔罪。如今我這長安殿新開,恰是用人之際,如此帶罪之人,總得給她一個誠心給過的態度,否則,一味用重典而不施恩,人心流散,宮婢們表面懼伏,內心卻恨我手段毒辣,不肯盡心已職,豈不得不償失?”皇帝聽完之後,以微見著思考了一番,決定寬容馮柯一回,罰他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待罪立功,繼續為國盡鞠。上司和同事都死了,馮柯在鬼門關溜了一回,居然因為陸昭儀一句話便可以升遷為尚書。可以想象,馮柯在獄中聽到這封聖旨時的感恩涕淋。他不記皇帝的恩,只記陸昭儀這句話的情誼,所以一進家門,便使著自家夫人遞牌子入宮,要她當面感謝陸昭儀。王夫人邊哭邊說,止不住誇道:“皇上本是明君,陸昭儀更是天下難得的深明大義,若您能為皇后,才是咱們大齊百姓的福份呢。”陸敏心說,李祿撥給長安殿的人,全是嘴嚴腿快眼色好,又精明幹練的能幹之人,沒有一個手饞眼饞的,自己進長安殿四個月,也從來沒有失竊過什麼東西。至於皇帝聖旨上假她口所說的那番話,她也從未說過。皇帝睜著眼睛說瞎話,倒是哄的馮柯夫婦如今奉她為神明一般。王夫人左看右看,忽而自身上掏出一疊銀票就要往春豆兒懷裡塞,嘴裡連連道:“我也聽說陸昭儀懷孕了,家貧無好禮可備,這裡有幾千兩銀子,陸昭儀留著給小皇子置備些頑意兒,如何?”陸敏頓時就拉了臉,聲音也硬了起來:“王伯母,若只為說幾句話,我是小輩,聽了就是。您若再來塞銀塞物這一套兒,我非但不收,還得命人將您送到內侍省去,拿銀票賄賂后妃,您是嫌馮尚書那牢還沒坐夠嗎?”春豆兒嚇的立刻扔了銀票,扶著陸敏轉身便走。陸敏叫這婦人氣了一回,吩咐春豆兒道:“你抽空往內侍省一趟,告訴李總管一聲,往後宮門上盤查的緊一點,若有攜著大筆銀票入宮的,直接遣回去,否則銀子戳到面前,咱們飭斥一通,這些命婦們表面不說,回去也要記咱的仇,平白惹人的事情,還是叫李總管幹的好。”春豆兒連連點頭,笑道:“所以人們常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李總管就是那宮門上的小鬼,專門扮惡人的,是不是?”陸敏笑道:“恰是這個話兒。否則若無小鬼作惡人,誰能察覺到我這閻王爺的好呢?”倆人正你一句我一句鬥著嘴兒,太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