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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想看他更痛苦一點,但是又讓人覺得想要把他抱住,不要再痛苦下去。——不過,這樣下去,他會瘋掉吧?玄冥想著,慢慢的猶豫了一下,瘋掉了的話……就不好玩了。雖然他痛苦的樣子很迷人,若這樣一口氣逼到絕境,固然可以滿足他,但是……也就等於沒法再看到他其他的樣子了……不划算……玄冥瞬間在心裡做好了決定。惡鬼們的吞噬非常快,一會兒工夫,廊下惡鬼只剩下一隻了,玄冥施施然走了過去,魔氣也不再壓制道士。惡鬼嚎叫一聲,向他撲來,玄冥不閃不躲,任憑惡鬼咬上他的頸子——玄冥血液湧出的剎那,惡鬼發出了一生無法形容,悽慘無比的慘嗥,它巨大而醜惡的身體開始融化、崩塌,魂魄們從它的身體裡脫離而開,卻再不是最開始那悽慘恐怖的樣子,很大一部分恢復了生前的寧靜平和,他們迅速的沒入地面,而有些依舊獰惡的,在玄冥身側旋迴繞了片刻,被魔氣壓制,才不甘不願的沉入地面。在最後一個魂魄也沉入地面的剎那,地下傳來了一個男人威嚴而端肅的聲音,“幽皇要卑職轉告,謝過天魔相助滌魂。”玄冥一笑,“些許小事,舉手之勞而已,還請幽皇不必在意。”人死之後,入九重地府,稽核生前罪衍,或直入九天,或輪迴轉世,或罰下魔界淨罪,西方天魔蓐收斷罪,因傷害他人而有罪者,發付南方天魔朱明,魔火淨罪,因自身內疚而成罪者,發付北方天魔玄冥,沉睡於玄水之下,反省自拷,直到再無負疚,經由東方天魔句芒處重入九重地府,再入輪迴。玄冥的血,生死人肉白骨,同樣的,滴血淨罪。應付完地使,他慢慢走上來,到了破雲子面前,向他伸手。在他白皙掌間,是一道溫柔而寧靜,安然沉睡的魂魄。那是他的母親,不再是死去時候的悽慘猙獰,也不是他熟悉的溫柔慈祥,而是十一二歲的少女姿態,安然沉眠。對了……母親說過,她懷念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可以隨意的玩耍,可以爬樹,還可以在融融暖日裡,和姐妹們滾作一團,沉沉安睡。玄冥伸手抹過頸項,傷口立刻癒合,滿把鮮血滴落在魂魄上,立刻溶了進去。片刻,少女周身浮起了一層柔軟的金色咒文。“你看,她這樣就可以投胎去天上當仙女了。”玄冥笑道,抓過破雲子的手,疊在自己手上,一起託著被金色咒文保護著的魂魄慢慢的,慢慢的,看著它向天際飛去。魂魄消失在了天際,玄冥沒有鬆開破雲子的手,反而是攏到唇邊,小小呵氣,低聲抱怨,“你怎麼老是這麼冷手冷腳?你四哥給你灌的補藥都灌到哪個胃裡去了?”破雲子還有點發愣,他看著母親魂魄消失的方向,誠懇的道:“……此恩無以相報,貧道——”“……閉嘴。”玄冥仍是笑著,眼神卻陰鷙了下來,“你要侮辱我到什麼程度?我要的是你心動,不是要你報恩。你要是敢以報恩的心態說什麼你為我動心,我贏了之類的,我現在就闖過天門,把你母親的靈魂撕個粉碎。”破雲子識相的閉嘴。玄冥眼神裡猶自帶了一種陰鬱的怒氣,冷哼一聲道:“剛才不過是覺得你若是就這麼瘋了,我沒得玩而已,這樣的話,你還要道謝嗎?”破雲子居然點點頭,深深向他折腰。“不管君上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您救了我的母親,就是事實。此恩此德,破雲子銘記終生。”一瞬間,玄冥也不知道自己該說啥了。他扶了一下額頭,陡然覺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悲摧了起來。然後他感覺到有人主動拉了他的手,他轉過頭去,看到的居然是破雲子一張對他平和微笑的面孔。不是之前那種孤傲譏誚,而是真正的、平和的微笑。玄冥忽然有種感覺,他彷彿看到了在深深夜裡,梅花花瓣上有細細的雪,無聲的落下,落上地面,才發出柔軟的,幾乎聽不到的,輕輕的聲音。然後他聽到破雲子對他說,走吧,結束了。於是他就這麼被破雲子握著手,走了。在他們身後,盛大而悲涼的鐘聲鋪陳開來,然後有哭泣聲爆炸一樣向四周輻射蔓延。在這一片已經與一魔一道沒有關係的哭聲裡,在這九重宮闕的一角,那個一身正式帝王冠冕的男人,正專注面前一盤棋局。這盤棋,他和太子斷斷續續下了快一個月,現在不過中盤而已,他沉默審視,坐在窗下,於燈花中,彷彿一幀沉默的剪影。跟隨他數十年的老內侍推門而入,跪在他的腳邊,低聲啟奏,說潁川王已經飲鴆自盡了,臨死前只盼能放過他外室腹中一點骨血。皇帝想了想,慢慢道:“等孩子生下來,若是女的,便抱到宮裡,算個妃子的女兒,若個男孩……便和母親一起葬了吧,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內侍領命,詢問他怎麼處理潁川王的喪事。“三個月後再發喪,說因為太后過世,他哀傷而亡,名聲好聽,幾個兒子全部封王,女兒抱到宮裡來,交給皇后照顧。”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世子們的諡號也想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