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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朵花下面,都是一個靈魂。彼岸花開開彼岸,葉莫見,花莫見。淒淒涼涼的歌聲繚繞著,似乎是死在月亮下面的女人吊在嗓子裡最後的怨念。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的重復,不會厭倦不會疲勞。他淡漠的聽著,一步步向花海深處走去。每一步都踏碎一片花苞。然後聽到靈魂的呻吟哭泣,端正清聖的唇角卻隱約浮出了清淡的笑意。花海中央有一座小巧的亭子。亭子裡那人,正在斟茶。極小巧的杯子和極小巧的壺,陪著俊雅容貌,銀紫長髮,修長手指,分外協調。“汝來了?”“我來了。”“吾有好茶。”“哦?”“彼岸花的花心,很難得。”“我這個窮酸小氣的劍子,居然有機會嘗到這麼珍貴的茶嗎?”“耶,不好嗎?這是報酬啊。”“什麼報酬?”那人笑開了眼,金珀色的眸溫柔美麗,“汝每晚陪吾的報酬。”那是記憶裡最柔軟的笑容。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想去撫摸那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華紫長髮,卻在指尖幾乎觸碰上,幾乎已感覺到那冰冷入骨的瞬間,輕輕垂下。碰起杯子,視線裡的茶湯顔色一片血紅。入口,極端的苦極端的澀。一路燒灼似的疼滑下嚥喉,忽然悠然出神,是不是,那日那人在他面前化為飛灰的瞬間,就是如此的苦?苦到連血液都在疼。輕笑,一口仰盡,然後咳嗽起來,純白的身體蜷縮在鮮豔如太陽鮮血的花業裡,用力的咳嗽,用力的咳嗽,對面那紫衣的人輕輕搖頭,美麗的金珀色眼眸流淌出一絲憐憫。“……他在哪裡?”捂著胸口,劍子問紫衣美人。“魂飛魄散,從此之後,上窮碧羅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那我呢,我會在哪裡?”“生死簿上銷名,道仙譜上注籍,生死兩界,仙道佛天,無處收汝。”“……呵呵……”他笑了起來,慢慢直起身子。“……我果然……哪裡都……找不到他了。”那人卻垂了眼,負手向天邊看去,低頭,看著面前的雪衣之人,“……該回去了,天要亮了。”“……連你這生死兩地,冥河岸畔……也不要我了嗎?”他沈默,沒有回答。劍子卻笑了笑。“……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不是這不死的身體,我怎麼能每晚自由來回於生死兩地?哪裡還能陪你聊天喝茶呢?”那人又是沈默,眼神忽然投向了劍子身後的來時路,低低歎息,“汝知道,汝在吾眼裡是什麼樣子嗎?”“耶?不是雪衣白髮,仙風道骨的仙人嗎?”那人深深凝視他,金珀色的眼睛裡映出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一步一血印,無法流出眼淚的眼睛裡,只能流淌出讓整個身體都染紅的鮮血。然後,以這個姿態每夜每夜拜訪他的男人,此刻,正對他微笑。他略低了頭,覺得自己似乎微笑了一下,“……是的,翩翩若仙。”“……閻羅。”劍子叫他的名字,又是一個微笑,“你真溫柔。”沈默。過了一會兒,劍子看向天邊,再看過來的時候,微笑,“閻羅,你真正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我每次都只能看到龍宿的……樣子。”“……你不可能看到我真正的樣子了。”“嗯?”“……因為除了龍宿,你什麼都不看。”良久的沈默。然後劍子笑了起來,有點想要哭出來似的表情,“是嗎?”他輕聲的問。閻羅低頭,不語。垂下雪白的睫毛,劍子似乎低低說了一句什麼,然後,轉身離開。閻羅沒有說話,他只是繼續泡茶,然後等待,等他明天晚上再一次拜訪。他知道,劍子會來,每夜每夜。劍子睜開了眼,上方不是生死兩地那發紅的天空,而是豁然之境的屋頂,他歎息一下,隨即血管裡湧上了因這個動作而産生的血塊,無所謂的咳嗽出聲,他拔下刺在胸口上的邪刀,扯出的時候牽連了一部分心臟,抓下,丟在一邊,劍子坐起來,歎息一聲,“果然……還是死不了……”看樣子,還需要別的法子試驗了。倒也沒關係,他有得是時間。不過幸好,閻羅的茶總是不錯。劍子悠然的想著。番外三 兩處茫茫皆不見番外三 兩處茫茫皆不見那是,最後靈魂歸去的方向。死亡對於疏樓龍宿而言,是個奇妙的感覺。靈魂在碎裂、崩解,他能聽到心臟化為灰燼的清脆聲音。他感覺到自己正化為飛灰,緩慢的緩慢的,飄浮在空氣中肉眼不可見的靈魂與肉體的細粒被風揚了起來,完整而細密的擁抱著那個呆呆看著這一切的白衣之人。劍子在流淚。出於條件反射的想要伸手,卻在瞬間恍惚想起,自己,已經沒有了可以擁抱劍子的手臂。似乎,也沒有為那人擦去眼淚的義務了。伸出手去,與其說是心疼,不如說是千年以來的,習慣。他覺得自己似乎笑了一下,然後四周的景物褪色一般迅速後退,消失。連同劍子,以及他的眼淚。一切一切都在一片無聲寂寞的龜裂裡,消失,最終成就一片蒼白的死寂。無天無地,什麼都沒有的世界。龍宿很仔細的看著,畢竟,魂飛魄散只有這麼一次,不仔細看豈不是太虧了?接下來,在靈魂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