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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引路吧。此話一出,領頭的將軍僵硬地看著他,陸鶴夜含笑,唇角微高。就這麼僵持著,陸鶴夜的表情越發輕鬆,而被他凝視的男人則慢慢地開始發抖,最後彷彿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一般,忽地跪倒在地。“請……請殿下入宮……”男人發出了近乎悲鳴一般的聲音。陸鶴夜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他生而為皇族貴胄,永珍眾生向他屈膝下跪,理所當然。這個應該被押解入宮的皇子,在步上清涼殿的時候,那種從容不迫,讓所有人都有了一個錯覺:他才是這最高殿堂的主人,他如今緩步歸來,不過是要回屬於他的帝座。站在廉前,看著御座上的父親,陸鶴夜的唇慢慢挑高,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他於御前整肅衣冠,緩慢而莊重地摘下頭上金冠,拿在手上看了看,片刻之前那種近於莊嚴的鄭重忽然全部消失不見,他掉轉視線,凝視向父親,慢慢地慢慢地笑開,然後,鬆手。代表著與至尊之位僅差一步的冠冕,如同一件無聊的被拋棄的玩具一般,跌落塵埃。陸鶴夜被捕!剝去黃丹色的華服,被押下殿去的陸鶴夜與沉羽擦肩而過,本來對周圍的一切都表現得毫不在乎的陸鶴夜,忽然在這一瞬間停住了腳步。沉羽也停住了腳步,但是他沒有回頭。他能感覺到,陸鶴夜長久地看著他,卻沒說話。過了片刻,陸鶴夜忽然笑了一聲,就此走出去。沉羽知道,有什麼要發生了。果不其然,當天夜裡,傳來訊息,一直作為人質抵押在陸鶴夜那裡的他的母親——暴斃。段之二十一 入滅陸鶴夜被宣判的罪名是謀逆大罪。擺在永順帝面前的罪證樁樁確鑿,其中包括毒殺前太子、陰謀暗殺原纖映等等,數不勝數。按照道理,這樣的大罪至少應該斬首,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永順帝下詔,將陸鶴夜削為臣籍,由蓮見押送至北關。人們都說是永順帝父子情深,不忍讓自己這個長子就此死去,但是處於政治中心的人們都知道,這個決定哪裡有這麼簡單。北關一直是燕氏一族的老巢,將陸鶴夜發配到那裡,其中玄機就玄之又玄了。沉謐在陸鶴夜入城當時就奔出京都,率領軍隊直殺向鶴夜之前所在的那個別莊。陸鶴夜雖然不在了,但是他的很多心腹應該還殘留在那裡,現在奔去,說不定能說動幾個,分了神廟的一部分神衛兵權!結果人馬剛出永安京,正要渡河,河對岸忽然漸次亮起了火把,只見一匹雪白健馬上,一身獵裝的燕蓮華笑吟吟地控韁而坐。他那張秀麗堪比女子的面孔,在火把掩映之下,詭秘且優雅。兩軍陣前,他揚聲問道:“蘭令何去?”沉謐立刻便知道,他今天,是到不了別莊那裡了。他勒住馬,優雅面孔上浮現出一絲苦笑,隨即立刻風度翩翩地向燕蓮華頷首:“不過興趣偶來,打算踏晨露去野獵而已。”燕蓮華笑了一下,白皙手掌撫上腰間那柄前朝神官所佩之刀:“那在下可否與蘭令同樂?”朝遠處別莊的方向看了一眼,沉謐無聲地低低嘆息,然後彎唇一笑,道:“在下求之不得。”燕蓮華也笑,欠了欠身,道一聲請,便率先策馬而去。當沉謐與蓮華在夜色中相攜而去的時候,蓮見一身雪色神官衣袍,慢慢地拾階而上。山莊已被蓮見的軍隊控制,她走上去的時候,隱隱約約能聽到不知道哪個女官在哭的聲音。大勢已去,大難將至,人心惶惶。蓮見無聲地走入,腳下的木屐叩著庭院裡的石子路徑,脆生生響著,在夜裡格外的空。到了正堂,她嗅到一線茶香,於是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再抬頭看去,看到有一個老神官正在殿上煮茶。有著端正姿容的老者看了一眼蓮見,無聲地向她比了一個手勢,蓮見略點了點頭,坐到了他對面。茶釜輕沸,老人動作流暢地奉茶。蓮見飲盡了一杯之後,老人雙手放在膝上,筆直看向她:“在下並不想侍奉二主。”意料之中的對話。蓮見沒有立刻回答,她輕輕垂下眼,漆黑的眼睛被同色的額髮遮蔽,宛如夜色包裹著的黑玉。過了片刻,她才慢慢開口:“侍主以忠,固然是為人臣者該盡的忠義,但是,為主復仇,才更是本分。”老神官沒有說話。蓮見伸手,倒了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就著這個姿勢,她抬頭看向對方,燭光搖曳,被她凝視的老者忽然有了一種錯覺,彷彿自己正安靜地沉進一泓泉裡,四周一切都無聲寂寞。“您可要為東宮復仇?”“這次事件,您敢說與自己毫無關係?”老人平靜地回問。蓮見也同樣平靜地看他,一字一句:“揮刀之人逍遙,您卻要問罪於無知之刀嗎?”這件事情很清楚,主謀纖映,從犯沉謐,燕氏一族並沒有沾染殺害皇族的鮮血。老人慢慢地閉上眼睛。“我相信您此刻願意一死殉主,但是相隨於九泉,真的是東宮的願望嗎?”說到陸鶴夜,老人忽然笑了起來:“如果是東宮的話,他根本對這些都無所謂吧。”陸鶴夜的眼裡,所見只有虛無。“那麼,對於您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