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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每一分謄寫的奏章,他都抄寫了兩份。按照規制,只需一份就可以了。我瞥了他一眼,發現這個一貫優雅從容的青年在被我翻到一式兩份的謄寫奏摺後,忽然侷促了起來,我有了興趣,把紙疊起來仔細翻,翻到了他最初謄寫的幾張,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抄寫兩份,另外一份上,則密密麻麻蠅頭小楷,寫滿了他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等等。我仔細看去,非常驚訝的發現,和他給我的輕佻印象不同,他的見解其實非常穩重。有點意思。我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想了一想,忽然展顏一笑,對他說,你願意去蔡留郡嗎?這樣的人,應該扔給李度去□。我主意已定。而他眼睛一亮。我便知道,依照徐輕的聰明,他一定明白了我想把他送到誰的身邊。世人皆知,李度是我的大舅子,也是我的心腹,能到李度身邊,可是未來仕途捷徑,我覺得他也應該知道——事後證明,徐輕是知道,但是徐輕不在乎,徐輕知道自己要去李度那邊,眼睛一亮的原因,是聽說李度風姿清朗,如竹如柳,十足的美男……36、張衡範運送糧草出了陝陽關,我大趙以武立國,本就善戰,之所以讓北戎搶去城池,不過是因為沒有糧草支援而已,現在糧草一到,立刻士氣大振,五月初七,糧草到達,五月十八便盡復三城,六月初九,殺出邊關,直逼北方漠原,將北戎王庭逼退三百餘里,大獲全勝。這一勝就要封賞,那張衡範自然也要賞,但是他已是國公,封無可封,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張衡範自己上了表章,盡辭一切封賞,言表自己不過是為國盡忠而已。——這就是我特別討厭張衡範的地方。他和張家之前那種燎炎熏天一副“我是權臣哈哈哈哈”的態度截然不同,此人做事,極有分寸,他總是能在觸及到底線之前,撈夠好處,手腳乾淨。其實自古權臣和皇帝這玩意兒,都是彼此投鼠忌器的,最後要是不皇帝覺得權臣危及皇統出手滅掉,就是權臣覺得再不犯自己也快完了,先下手為強。張衡範就妥妥的把這條線掌握得特別好。他一方面絕不逾越,時時刻刻告訴朝廷我很有用,你得倚靠我,但同時也不露聲色的強大著自己的力量。朝廷若要對付他,可以,但是要除掉張家,傷他一千,朝廷自損五百,然後北戎西狄再來個趁火打劫,得不償失。朝廷就會一直猶豫,滅掉張家,值不值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滅吧?他們家確實又棘手又表現得很乖,又確實朝廷要付出不小代價,不滅吧?早晚是個禍害。而就在朝廷猶豫的時候,張衡範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微妙的平衡,遊走在這條危險的線裡。如果張家一直像最開始那麼囂張,倒是可以讓朝廷當機立斷,所以張衡範這種恭恭敬敬就……好生噁心了。我真是強忍著吞蒼蠅的噁心感,下旨嘉獎張衡範麾下武將,順帶又賞賜了一批東西給長華,這件事就此抹過。之前我是想過借這個機會嘉獎晉升張家的武將,順帶調任,不過後來和重臣商量,覺得不妥。這些武將世代侍奉張家,和張家同氣連枝,生死與共,一旦調去別處,只能說是讓張家的手腳伸得更長,對我可全沒好處,不如就原地待著不動,我也省心。反正張衡範這件事裡想要得的,也不過就是長華就藩而已。我敢保證,當長華抵達蔡留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我的控制之內了。當然,他也不在張衡範的控制之內。只能說,在長華身上,我的勢力和張衡範的勢力各佔一半,大家彼此拉鋸而已。長華守陵那幾年的事,我和父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把事情搬到檯面上去罷了。但是……我何必要讓長華好過呢?這麼一想,我便下詔,說英王府中多系舊宮婢,年老體衰,服侍不力,按律全部召回,25歲以上女子賜以金銀放出宮去,著掖庭重新在宮中選良家子,送入英王府。侍衛也大換血,著就地從蔡留翊衛中選擇,順帶塞了幾個我的眼線過去。先把張衡範留在英王府裡的勢力洗一遍再說。出兵退北戎、賑災、河工,我一樣一樣事必躬親,嘉平元年就這樣有驚無險的過去。轉眼到了冬至,恰好是父親週年,我親自去祭陵,在陵上行宮住了幾天,間中李度來見我,玄衣也跟著一起來,我趁著和玄衣獨處的時候,握著他的手,小聲抱怨,說這天寒地凍的,你來幹嗎,還穿著輕甲,生怕凍不死自己嗎?玄衣臉上紅撲撲的,倒是看著精神了些,對著我只是笑,說不是讓他保護李度麼,那自然要緊緊跟著。我心下默然,知道這一年來,有不少人去找李度麻煩,正經有幾次刺殺,都是玄衣擋了下來,一邊心裡驕傲我果然選對了人,一邊又心疼他,就握著他的手絮叨個不停。玄衣是半心半意的聽著,他兀自看著我的手出神,看了看便笑了出來。我不解,問他笑什麼?他說,原來京城最近流行這樣說話。我心底警報立刻炸了,追問他怎麼回事,他倒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