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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 她說完這話,他才在一片恭頌萬壽聲中離去。“這位娘娘,是什麼稱號?竟然這般受寵。” 有人趁著人聲鼎沸的時候偷偷問。被問的正好知情,臉上頗為得意,說:“穎妃娘娘,取自穎悟絕倫,南巡前剛封的。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家老爺也是最近問了張中堂才得知的。”“原來是新寵,怪不得!”洛英這時送完皇帝回座,那人坐在末席,需要越過重重鳳冠才望得見,細細端詳,端的朱顏玉貌,國色天香。不過,神情有些落寞,雖然笑著,卻讓人有傷懷的感覺。或許顰笑間若有云煙重鎖,這樣的意味,才能打動男人的心。這一夜,子時時分,莫說孤山行宮,整個杭州城還在慶祝。湖中的戲臺上演著戲,在座的飽學鴻儒吟著詩,笙簫絲竹聲中,翩躚舞姿嫋娜,此時月色明潤,清風徐來,皇帝卻心神不寧,趙一飛在他耳邊密奏了幾句,他翻開懷錶,站起身來。“差不多,就這樣吧!“ 他說著,沿面湖高臺的玉階上走了下來。面前跪倒了一片,萬壽無疆,壽與天齊,等話語直到他背影消散後還在迴盪。 沁香館,昨晚上被興致高昂的皇帝改成了玉蘭館,新寫的字,墨跡猶新,綠色的墨在棕色的沉香匾上垂垂欲滴,康熙的腳踏進門檻,心墜如金。 巨型的圓月花窗,半樹花斜著半扇窗,一湖水像是一面鏡,明月高懸,月光沐浴下,洛英一身白衣,對著窗外,看花,賞湖,望月。 他走過去,琢磨了好久,才尋出一句話來:“累了一天,也該安歇了。”她轉過身來,把手中的碧玉藥丸小瓶擱在桌上,道:“我在等你,有句話要說。”“明兒說不成嗎?這樣晚了。” 他去握她的手,她轉身走開,他握了個空,順手拿起了桌上的藥丸瓶,這一瓶藥,已然空了。 “這藥怎麼能這樣吃?“ 他攢眉之間,已有怒氣:“駱正安怎麼回事?伺候你的人怎麼回事?”或許是真的關心,或許是逃避話題,又或兼而有之,她不在意,只說:“誰都別怪,是我自己。沒有這瓶藥,我今天撐不下來。”“沒讓你撐,不是讓你歇著嗎?” 他看著她,她離他不甚遠,就在圓窗的另一端。她靠著窗沿,一陣子沒說話,月光照著她的蒼白的唇和精緻的下巴,倏爾她的唇角上翹,米粒般的梨渦跳了一跳:“早上祝你生日快樂的,不能說話不算話。”今早,粉面桃腮湧在他眼前,巧笑倩兮,美目炫兮,他心潮翻滾,對著她快步走過去,到了面前,目光閃爍久久未語,未了,撩開袍角,扯出腰間繫著的香囊,黑色的錦緞,綠中帶光的牡丹,說:“今兒穿著吉服,沒法外戴,所以佩在裡面。”說話間,聲音啞了,見她眼裡的柔光,才又道:“幸得這香,一路隨著,我走到東,走到西,一顆心晃晃悠悠地,依稀找到了些靠傍。”他裡面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綢袍,夜間,黑乎乎地,與香囊的底色不差分毫,那朵用了心思巧繡出來的牡丹,躍然而出似的,她低頭看了一會兒,抬頭時,眼裡俱是溫情,過半晌才暗淡下去,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現在什麼時辰了?”“不早了,該歇著了!“他說,攬過她的腰,掏出懷錶與她同看,指標在十二和一之間的某個地方。“嗯!“ 她吐出一口氣,說:“已經過了你的萬壽了。”他忽然預感不妙,懷錶都不及塞回去,慌忙把她抱入懷中。她認識他時,二十二歲又四個月,這一晃,孩子都快十四歲了,掐頭帶尾地算,大概十七年,十七年間,不論發生了什麼,喜還是悲,苦還是甜,對還是錯,孤獨還是熱鬧,屈辱還是病痛,忘記還是記得,吃飯,睡覺,看書,走路,抱起孩子,放下孩子,轉身,低頭,每一時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愛他。“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愛你!“ 她推不開他,在他懷裡靜靜地說。那紫金錶往下掉,被同色的金鍊吊著,他領口的襟門拖出了一塊,顯示出裡襯深藍色的紗。他們的身旁,圓月窗邊,那張素几上,一個空了的碧玉藥瓶,和一枚月光下瑩澈地,因長年攜帶和觸控,幾乎透明瞭的紫雲玉鐲。牆角白瓷汝窯花瓶中,插著玉蘭枝條,淡綠色葉子裡,錯落著三四朵白色的花,還未盛放,暗暗地散發著幽香。————————————————————那日下午,寶石山面向西湖的一面,有一方蒼松翠柏包圍之地,豎起了一方青石墓碑,碑上簡單的四個黑字:“闞聞之墓”。黑字一旁的底端,是紅色的“妻洛英”三字。“原該也是黑色的,與你並排一起。“ 她縞衣素服地跪坐在墓前,看著那些銀色的紙錢在火焰中研練成淺黃色的金粉,說:“但是我死不成,他不讓,二十四小時命人看著。對不住了,闞聞。”身旁是織錦和認秋,織錦和認秋後面,二十來位侍女,侍女之外是太監,太監之外是侍衛,皇帝沒這個榮幸參與,因為洛英說,闞聞不願意看到他。 “我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