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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黃泥腳印已經幹了,開啟的門門風一掃,就輕輕飛揚,化作塵土。蘇雲開蹲在地上瞧看腳印,比那日在外面看得更加清楚。雖然凌亂,可依稀可見的確是從正門進去,而後似乎是因為打鬥,所以有一小片地方亂成一團。只是有些腳印明明印得清楚,但前面邊緣處,還是有缺損。他比劃一下,那晚下了大雨,地上泥濘,來的時候鞋子沾了泥很正常,但為什麼每個鞋頭邊緣都不是完整的半橢圓?辨別不清,他暫且放下,目光四處遊移,一方洮河硯臺入眼中。那硯臺鏤空透雕,圖案層次分明,石紋如絲,有著獨有的翻雲滾浪姿態。白水見他伸手要拿,急忙說道,“那硯臺就是造成柳氏頭頂傷口的兇器。”蘇雲開了然,旁邊的明月已遞來一條素白帕子。他接過拿起帕子,拿起硯臺反置來瞧,墨池裡幹了的墨汁便如黑炭抖落。他右手拿著硯臺,左手平抹地板,又轉而看其他地方。明月見他像在找什麼東西,蹲身問道,“你在找什麼?”蘇雲開答道,“看看地上有沒有被砸凹的地方。硯臺一角缺損了半寸,應該是落在地上所致。”“那也有可能是砸柳氏的腦袋造成的,柳氏百會穴那有墨汁。”“不是。”蘇雲開拿了那硯臺給她瞧,“砸腦袋的那一角,有血跡,但沒破損。破損的是另一角,而且這破損的地方還是石頭原色,如果也用這裡砸過,那原色也會被血染紅。”明月恍然大悟,也細心找地上痕跡。尋至門口處,見光線被阻,抬頭看去,只見秦放正掩鼻嫌惡站在那,一點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這裡頭不臭,你不用捂嘴也行的。”“哼。”秦放不輕不重哼聲,掩鼻皺眉,“裡面酒氣沖天,難聞得很。”明月嗅了嗅,“是有一點酒味,可也沒到難聞的地步吧。”蘇雲開笑道,“他是京都裡出了名的狗鼻子,還是個酒鬼。”“姐夫你這話就不對了。”秦放反駁道,“我是神仙鼻子,還是個酒仙。”白水瞥了他一眼,“紈絝子弟,那你說說這裡頭的是什麼酒。”秦放稍有猶豫,不願進去。餘光一瞧,那惡捕頭眉眼微揚,似有輕蔑,心下一橫,踏步進去,四處嗅了嗅,“不太好辨認,大概猜了七八種,但不知道到底是哪種。”“不是說是狗鼻子嗎?”“……”秦放差點撲上去和他廝打一番,算了,打不過。明月邊聽他們拌嘴邊去找那凹痕,又轉了半圈,終於看見了,“找到了!”蘇雲開立即順著她指去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見地上有個凹陷的地方。用那硯臺一比,凹痕相差無幾。凹坑處,還有點點石屑。用指肚沾起,與硯臺缺口顏色對比,完全吻合。可等他抬頭看見凹痕所在,便有些迷惑了。明月見他眉頭不松反擰,輕聲,“怎麼了?”“位置不對。”蘇雲開站起身,環視一圈店鋪,“我本以為那凹痕會在桌子附近,便於拿硯臺的地方,但沒想到,卻是在離門不遠的地方。”明月順著他所說的一看一想,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如果兇手沒事拿起硯臺,柳佩珍定會有所警覺。哪怕是柳佩珍沒有懷疑他為什麼拿了硯臺走到門口,兇手也沒必要非得拿離門甚遠的硯臺。門旁邊有個盆栽,盆栽裡頭就放置了兩塊扁平石頭,那完全可以替代硯臺,為何非得去拿硯臺?她緩緩站起身,轉身去看正門是否有什麼異常。剛剛站定,就聽蘇雲開喚了一聲“別動”。惹得白水好奇看去,看見蘇雲開手拿硯臺走到明月背後,忽然明白,“柳佩珍是在關門的時候被人用硯臺偷襲了。”明月頓覺背後寒意冷然,不是懼怕蘇雲開,而是聯想到柳佩珍當日的處境——背後有人要殺你,可你卻完全不知道。秦放還在為挽救他的酒仙之名,四處細嗅,聞至地上,立即重歸得意,灑脫道,“我知道這是什麼酒了,是口子酒。”蘇雲開看他,“仔細說說。”“口子酒產自宿州,酒液無色,香氣濃郁。最適合的喝法,就是大口大口的喝,要是配上燒雞,滷水鴨,耗油鵝掌,就更好了。”說著他已經忘了這裡發生過兇案,十分想喝酒了。“口子酒……”蘇雲開驀地想起來,“白捕頭,葛送的供詞上,可有他昨夜請客時喝酒的事?喝的又是什麼酒?”白水當即出去尋了衙役,讓人取供詞來。不多久衙役尋了來,一瞧,葛送和四個朋友供詞一樣,喝的只有一種酒,桑落酒。這回不等人問,秦放就解釋道,“桑落酒可是御酒,民間稱之蒲州酒,釀酒方子與御酒略有不同。這種酒也是酒液無色,但味道醇厚芬芳。色比瓊漿猶嫩,香同甘露仍春。”蘇雲開追問道,“配菜呢?”“當然是配清淡口味的,比如清炒蝦仁,魚頭豆腐,白斬雞什麼的。”蘇雲開默然稍許,便道,“兇手不是葛送。”他將硯臺放回地上,又騰點墨塵,“按照吳籌的說法,柳佩珍和葛送相見後,曾有交歡的動靜。後來停了很久,才再有動靜,那個時候葛送應該已經走了。”白水皺眉,質疑道,“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