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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她去嘗試勸說陳倦,那麼她就擔負了不可推卸的責任,陳倦接受了還好,不接受的話,他以後的死,她也會有一份責任,哪怕別人不因此苛責她,她也會內疚傷心一輩子。這對阮西子來說著實是一件事可怕的事,可能需要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死去也就罷了,還要愧疚一輩子,這實在太不公平。但她很快就站了起來,朝易則堅定地說:“帶我去見他。”……構想過很多次再見到陳倦的畫面。但沒有一種是眼前這樣的。厚重的雕花木門開啟,裡面傳來濃重的藥水味道,阮西子停在門口,身後傳來易則低沉的告別聲音。她握緊雙拳,沒有回頭,朝前一步,將身後的門關上。咔噠一聲,再轉頭看向屋子裡面,一張大床上躺著一個男人,閉著眼睛正在休息,手上貼著輸液貼,正在掛水。屋子裡很暗,現在是晚上,房間窗簾拉著,唯一可以照明的就只有床頭一盞弱小的夜燈,像陳倦的生命之光一樣,那麼微薄黯淡。阮西子低頭看看地面,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雖然不會發出聲音吵到他,但她還是脫掉了鞋子,光著腳踩在地毯上,一步步靠近窗邊。她聽見胸腔裡那顆心在使勁跳動,有某個瞬間她甚至想把自己這顆亂跳的心挖出來給陳倦換上。床上躺著的人正在休息,他肯定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曉得他知道了會不會嚇一跳。慢慢停下腳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阮西子認真地打量著陳倦如今的模樣,他看上去清減了許多,臉色蒼白,長眸緊閉,額頭有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否在做夢,眉頭緊緊皺著,薄唇狠狠地抿著,像在和誰做抗爭一樣。接著很快,毫無預兆的,他窒息地睜開了眼,掛著水的手緊握著拳頭,手背上的輸液針凸了出來,阮西子嚇了一跳,趕緊上去幫他把手捋開,擔心地問他:“你怎麼了?”幾乎是一瞬間,陳倦就睜開了眼,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身邊。當他看清楚站在他身邊關切地幫他平復著凸起輸液針的手時,聲音沙啞而短促地說了句:“是夢嗎?”阮西子愣了愣,不知出於何種心裡,說了句:“是夢呢。”陳倦聞言失笑,道:“果然。”阮西子低下頭,沒語言。“在夢裡也不願意和我說話了啊。”他說話很艱難,因為有點窒息,但還是堅持說著,好像擔心這次“醒”過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跟我說說話吧,哪怕是假的,也想聽聽呢。”阮西子還是沒說話,安靜地輕輕撫過他冰冷的手,陳倦眼神茫然地睨著她,喃喃自語道:“你的手很暖,像真的一樣。”他勾了勾嘴角,笑得孤獨而寂寥,“但怎麼可能是真的。你現在應該已經全好了吧,大概已經回公司上班了。嚴君澤對你很好麼,他是個值得託付的男人,有他照顧你我很放心。”啪嗒啪嗒,有眼淚掉在他手上,陳倦努力地抬起另一隻手,放在她臉頰上替她擦去淚珠,他的力氣很輕微,儘管如此也是拼盡全身的力量做到的,阮西子根本無法想象他現在該有多難受,她想立刻起身去叫醫生,但她知道,如果她那麼做了,他很可能不會再說真心話了。見她一直哭,不停地哭,陳倦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你為什麼哭,你不要哭了,就算是在夢裡,我也不想看見你哭。”他大概很痛,低吟了一聲,額頭的冷汗越來越多了,阮西子幾乎立刻便要站起來去叫大夫,陳倦卻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別走。西子,你別走,我求你了,你別走——”昏暗的燈光下,她好像看見他哭了,他痛哭道,“你知道嗎,我真捨不得你,我也想自私地留你在身邊陪我走完最後一段路,可我不想你這輩子都永遠記著有這麼一個男人死在你的生命裡,你的前半生過得那麼不好,沒有一個人對你好、關懷你,我沒辦法參與你的前半生,給你帶來轉機,但至少,我不希望你的後半生因為我繼續悲傷下去。我們差一步沒能在一起,沒能相愛——這真幸運。”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在她滿目的恍然下輕輕說道:“我愛你西子。你知道嗎,我很想你。”他用另一手捂著心口,笑得很疼,“他們都是壞人。我這裡很疼。”阮西子再也忍不住,趴在床邊抱住了他,反握住他的手哽咽著說:“陳倦,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做那麼多愚蠢的事?我現在告訴你,這一切都不是夢,是真的。我到這裡來了,我什麼都知道了,你還要逃避,還要騙我嗎?”陳倦怔住,錯愕震驚地看著她,方寸大亂,根本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身體奇異地平靜了下來,那種難熬的窒息感和疼痛感,竟然慢慢消失了。阮西子低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惡狠狠道:“陳倦,你說什麼我們沒能在一起,沒能相愛,這真幸運。可這份對你來說是幸運的事,對我來說卻是不幸。你知道嗎,哪怕你不讓我陪你走完最後一段路,我也會因為你這樣離開而一輩子過得不好。”說完話,阮西子直起身,開啟屋子裡的燈,按響了床頭的按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