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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爹答應你。」青青看著他的臉,慢慢垂下腦袋,任鵬飛不禁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還有話要說?」青青頭也不抬地撲入父親懷中,先用力地蹭了幾下,才停止不動。任鵬飛頓了片刻,見她仍不說話,便把手輕輕撫上她的後腦勺。「青青,有什麼話便同爹說,爹會好好聽的。」說完後,女兒的小手用力地抓住他身上的衣物,只聽她悶悶地道:「爹,你是去找那個人吧?」任鵬飛眼中閃過一道光,微蹙起眉:「你是指……」「是當初讓青青的身體好起來的那個……」懷中的小人伸出雙手用力地環住他的脖子,聲音更是沉悶,「爹,我到底是誰的女兒?」任鵬飛愣住,半晌回過神後,恰巧一陣冷風吹來,吹得他不禁打了個激靈,可又很快平復。把女兒拉離自己,面對面看著她,仔仔細細地端詳她的臉,再伸手輕輕撫過,他低聲強細語:「你那晚,聽到了?」青青點頭:「嗯。雖然那個時候身子很不舒服,可青青聽見了。」任鵬飛的手微顫,終還是再把女兒抱住,嘴角的笑微帶苦澀。「原本爹就猜到瞞不了多久……好吧,爹告訴你,把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訴你……」只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怨爹,怨自己的出身……城中的諸事已毋須任鵬飛更多擔心,他並未在眾人面前直言去意,但他對身邊事情的一再叮嚀仍然讓任程飛察覺到了什麼。「哥,你是不是要離開渡厄城?」「是啊,大哥現在無事一身輕,很想也過過閒雲野鶴的日子。」任程飛鼓起頰,低頭踢自己的腳尖:「你就放心我一個人打理渡厄城麼?」依賴哥哥已成習慣,他每次離開都讓他好不適應。任鵬飛拍拍他的肩膀,視線落在天空中的浮雲上,幾縷飄渺:「爹當年病逝時,大哥不過十七八,不也是這麼過來了麼。」「哥……」「程飛,大哥相信你。」任程飛啞然失語地看著一臉慈穆的兄長,明媚的陽光之下,他的鬢角不知在何時已然出現幾根銀白。任程飛看著看著,不禁紅了眼眶,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壓著聲音哭泣:「哥,對不起、對不起……我會管好渡厄城的,你放心吧……」任鵬飛欣慰地淺笑,手輕輕撫著弟弟的發。時光荏苒,何時歲月已把我們洗刷得滄桑,那張年少輕狂的面容只變成記憶裡的一幅畫面。任程飛以為兄長會在某日與他們一一道別之後再離開,可某日醒來發現,大哥的屋中只留下一紙書信,上面寥寥數字:勿念,萬事小心,照顧好青青。就像很多時候,心中縱然千言萬語,最終出口也不過簡單幾字,卻勝過萬語千言。知道他離開的時候,青青鎖在屋中,坐在床上不停抽泣,手中緊緊抓著任鵬飛離去時留給她的,他一向隨身攜帶的玉佩。任鵬飛離開的時候是清晨,蜀州的霧氣仍未散開,濃濃的瀰漫在整座城中,看不清前方。任鵬飛策馬走過,聽著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的規律聲響,嗒嗒嗒,一聲聲都似敲在心上。這片幻境一般的迷霧,看不清前方,四處寂靜,容易勾起很多心事。任鵬飛想了很多,從小到大,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成為一個擁有萬頃土地的城主,曾經的年少無知已成為記憶,不知不覺間,他變得每一件事都會不由自主去計較成敗得失,反而忽略了事情的本質。他又想到了萬惡谷中的生活,想到在谷底時的那段日子,如果不為弟弟擔憂,如果不用強迫自己去承受另一個男性的侵犯,或許,那便是他活得最愜意的日子了。時不時拂來的帶著清香的風,還有那個向來水深微瀾的深潭。可鬼婆婆說谷底到處是毒,就如同世間的每一樣事物都不會盡善盡美。對於聶穎,任鵬飛真的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只知道每次夜深人靜午夜夢迴時,會憶起華夫人的面容,還有她一直不斷重複的一句:「我只想讓你好好的……」每次一想起來,心都會揪緊。他記得似乎也曾和程飛說過類似的話,只要他好好的,身為兄長,一切都無所謂了。華夫人,那個用盡一切去疼愛聶穎的女人,真的就這麼去了麼?那麼聶穎身邊,還剩下誰?當年在谷底沒經歷過所以不懂,可如今經歷之後一再失去,他還能再從谷底爬出來,有足夠的勇氣去追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