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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我應該像電視裡的孩子們瘋狂地把書扔起來,拋得高高的,然後像瘋狗一樣撕得粉碎。可是,我只是木然地拖著書包,坐上公共汽車,回到了租住的小屋。開門進去,滿牆的書,滿桌子的廢紙,連凳子上都是。以前我怎麼沒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用功? 書包扔在桌子上,沒繫帶子。噹的一聲,文具袋掉了下來,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我看了看,懶得去撿,卸下重擔,竟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無所適從。我頹然地倒在床上,腦子一片空白。考完了,然後呢? 天花板裂了幾條縫,我打算把它們數清楚,眼鏡夾在鼻子上,視野裡一半清楚一半模糊。那些縫隙還有水漬,牆角的地方竟然剝起牆皮。靠近地面的地方浸了黑灰色的陳年水漬,還有一些綠色的東西,淺淺的、薄薄的一小片。 我就在這個地方住了半年嗎?我幾乎從沒大量過自己的住處。 可是常沛吃的涮鍋的味道好像還在屋裡盤旋,聖誕那天晚上公子潤的體溫似乎還在被子裡捂著。在這個透著黴味的小屋裡,我似乎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隧道,那些記憶和我的時間在靜止了很久很久之後,現在甦醒了。 呆呆地把天花板上十一條裂縫數清楚之後,我拿出電話,撥給公子潤,佔線。我繼續躺著,瞪大眼睛,像沙灘上等待漲潮的魚。水來了,把我衝進大海,就還魂了。 簡訊的聲音,“寶貝,我正在談事兒,一會兒給你電話。考完了嗎?” “考完了。”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還加上“還行”“不錯”之類的話,但我拒絕對考試做任何評價,甚至拒絕回憶它,承認它的存在。考完了,就過去了,無論如何都無法更改了。我回完簡訊,又挺屍似的躺了不知多久,電話又響了,拿起一看,是常沛的。我知道,大海正在漲潮,我已經聞到紅塵的味道了。“考完了嗎?” “考完了。” “考得怎麼樣?” “就那樣吧。”他不是公子潤,我並不強求,敷衍一下,希望適可而止。 “好,一會兒我去接你,咱們吃頓大餐。嗯,你想吃什麼?”他問。語氣聽著就開心。 晤,我仔細想了想,“我想喝粥,熱乎乎的粥,純白的那種。” “那不就是白粥嗎?我都能做。” “我想喝我媽做的那種,特濃、特黏、特嫩的那種。” 常沛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想家了?” 我點點頭,不敢說話。怕哭出來。 “你等著,我馬上過去,”他放下電話。 我長出一口氣,只要不提父母,我就可以收回眼淚。這算是想念嗎,還是已經習慣了? 常沛真是好兄弟,帶著我直接去了簋街,一家家店地數過去,最後選中了三汁燜鍋,因為那燜魚味道讓我突然很饞。他說這是用腦過度需要補充營養,應該吃扒豬臉去。因為按照缺啥補啥的理論,只能用腦子補腦子。我說豬腦補人腦,那是誰補誰?他哈哈地笑著,極開心地進了門,落座後似乎意猶未盡,他看著窄小的門臉說,不然我們去吃魚頭吧,更補。我說,我腦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不需要亂七八糟的東西。常沛眼裡都是笑意,似乎考完的人是他。我問他為什麼這麼開心?他說,考完了就輕鬆了,以後就不用那麼受累了。他也提考試的結果,大概從那個過程走過來的人都知道結果是不可預測,不可提的吧!常沛給我要了一瓶啤酒,說可以喝,但不能多喝,因為很久沒喝了,猛地喝起來會傷身體。我說,你不要太體貼,太體貼我會變心的。他笑了,笑得深不可測,那笑意隨著啤酒一起灌進肚子。我想有些話必須在喝多了之後才能說出來,他有心事,只是需要機會。我又加了一瓶,可直到我們都喝暈了,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絮叨自己如何考研,如何辛苦,如何等待機會。他真的比我成熟,也許他早就學會了即使喝醉也不亂說。等待結賬的時候,他扒了扒自己的頭髮,說:“我放棄了那麼多離開的機會,就為了能在這裡做點兒事,可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卻不能讓我發揮,你說我還在這裡忙什麼?!這半年多快一年的時間,我就是一個笑話,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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