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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想要趙姬去死,而趙姬卻已經死了,還牽扯上了他一直以來費心培養的繼承人。地面上到處都有書簡和陶器碎片,不過秦王此時已經過了最初時的暴怒階段,理智多少也該重新回來了。這件事之中有個最立不住腳的破綻,秦王現在應該已經想清楚了。那就是扶蘇根本就沒有任何動機去殺死趙姬。所以少年上卿心下大定,抬起頭對著端坐在條案之後面沉如水的秦王,懇切地請求道:&ldo;臣對此事深有疑慮,可否求太后遺體一觀之?&rdo;暖閣內落針可聞,扶蘇壓抑的喘息聲聽起來更是令人心神不寧,少年上卿強迫自己緊盯著秦王冰冷的目光,絕不退縮。也許是許久之後,也許只是過了一瞬間,秦王才緩緩站起身,走下臺階,朝暖閣屏風後轉去。少年上卿連忙也跟著站起聲,見跪在他前面的扶蘇起身有點不利索,以為他剛才跪得太狠了,忍不住伸手扶了他一下,見他站起來之後就矜持地收回了手。或許是情緒激盪,扶蘇往前走的步伐有些跌跌撞撞,但也沒敢耽擱,大步朝屏風後走去。因為咸陽城一年四季也就只有夏季很熱,所以暖閣便是除了夏季之外,秦王議事的地方,一年之中的大半時間都會在此處度過。有時國事太忙,秦王也會在暖閣處歇息,所以除了外面與群臣議事的廳堂之外,屏風後面還連著一處建造奢華的寢殿。而今日,在這處寢殿的軟榻之上,躺著一個面色青白的女子,正是意外暴斃的趙姬秦太后。扶蘇一見之下,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他長於深宮之中,就連少詹事處置犯錯的宮人,也不會當著他的面汙了他的眼睛。所以細算起來,除了小時候記憶中隱約見過的母妃外,扶蘇還是第二次見到屍體。而少年上卿一繞過屏風,就大步走到了軟榻之前。他也是知禮,並沒有碰觸對方,而是隔了半尺的距離,細細端詳起來。此時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殿內還點了許多燈盞和火盆,卻依然驅不走那股讓人從心底裡泛出來的冷意。趙姬面容上的精緻妝容仍在,只是在如此明亮的殿內,已經可以看清她努力嘗試掩蓋的皺紋,還有鬢角間的絲絲白髮,當然,最觸目驚心的,就是她青白的臉色和她唇角所溢位已經凝固的黑血。秦王耐心有限,沒幾息時間,便沉聲問道:&ldo;可看出一二?&rdo;&ldo;臣看出三點。&rdo;少年上卿點了點頭,也不客氣地直言道:&ldo;其一,太后的表情不對。&rdo;&ldo;如何不對?&rdo;扶蘇此時也緩了過來,知道不能指望父王跟自家小侍讀搭話,便上前一步,站在了後者身邊。&ldo;再厲害的毒藥,也會有發作的時間。太后並無大聲疾呼,也無表情扭曲,就像……就像早知道自己服下的是毒酒一般。&rdo;少年上卿也知道這麼說秦王會發怒,但還是斟酌了一下,如實把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果然,寢殿內的寒意又盛了幾分,少年上卿連忙接下去說道:&ldo;可這並不代表太后是自飲鴆酒。&rdo;&ldo;可是因為其二?&rdo;扶蘇識趣地繼續搭話。&ldo;其二,便是太后髮髻之上的這支紫蚌笄。&rdo;少年上卿用手指了指,把殿內其餘兩人的視線都引到此處,才續道,&ldo;端看太后的妝容和身上所著袍服和配飾,都不難看出其所費的心思。而凌雲髻配發冠乃是常規搭配,太后即便再喜愛這支紫蚌笄,也不會不除去芙蓉冠子,就直接草率地把紫蚌笄插在髮髻之上。&rdo;扶蘇聞言雙目一亮:&ldo;這就是說……&rdo;他不敢把話說完,生怕父王以為他是在為自己開脫。&ldo;且看這支紫蚌笄插入的角度。&rdo;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在自己頭髮上示意,&ldo;臣見太后指尖的繭子,右手指尖厚於左手,便是常年操琴,且慣用右手的,便是自己插髮髻,也應該是插在右邊的髮髻上。而這支紫蚌笄是插在太后的左邊髮髻之上,這便是說……當時的殿中,有第二個人在。而此人大有可能,便是疑兇。&rdo;扶蘇屏住了呼吸,少年上卿並沒有說這支紫蚌笄有可能是侍女給太后插上去的,因為他們都看過禮單,這對價值連城的紫蚌笄,是隨著方天觚一起送進雍宮的,在這之前,太后根本沒見過這對紫蚌笄。等等,一對?扶蘇剛想到此點,就聽少年上卿繼續說道:&ldo;而其三,禮單上明明有寫,這是一對龍鳳紫蚌笄,可現在卻只有一支。請王上徹查,若另外一支龍形紫蚌笄不在雍宮,那麼就有可能在疑兇手中。&rdo;少年上卿的推斷句句有理,猶帶清亮稚嫩的聲音迴響在寢殿之內,倒是讓秦王恢復了平日的睿智。當他再看向軟榻之上的趙姬時,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