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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府沒有主事的女主人,唯一的少爺也早早就入了高泉宮給扶蘇當侍讀,極少回府。一直低調閉門謝客的甘府,在咸陽少有交際,就像是一個無縫的雞蛋,讓咸陽想要攀關係的人家無處著手,久而久之就只能保持距離了。所以即使傳出宜陽王病重的訊息,也沒有什麼客人登門拜訪,倒是知道甘上卿回咸陽之後,早就有人家準備好了祭禮,就等著甘府門口什麼時候掛招魂幡了。其實采薇來之前也是抱著安慰上卿的心情。只是自她進門後,門房大爺的態度,還有一路行來,所見到的僕人都神色安寧,步履平和,絕不是一家之主病危命不久矣的情況下應該有的表情。而上卿大人還一人獨處,沒有在宜陽王床前侍疾,可見另有內情。不過她能這麼輕易地窺見此事,也足以見上卿並未把她當成外人。采薇的內心有著絲絲竊喜。&ldo;什麼侍疾,他老人家精神著呢。&rdo;青年上卿長嘆道,語氣中有著抹不開的無可奈何,&ldo;這是終於忍不下去了,逼我成親呢。&rdo;采薇心中一跳,但隨即就控制好了臉上的表情。她走到可以隱藏情緒的黑暗中,把隨身帶的包袱放在案几上,打趣道:&ldo;宜陽王這是看中了哪家的貴女?讓上卿大人如此頹廢抗拒?&rdo;采薇是愛慕著面前的青年上卿,自她情竇初開的十一歲起就一直默默地愛慕著。從最初聽說上卿大人事蹟的崇拜敬仰,到下意識地關注,再到在身邊精心伺候。越接觸,就越無法剋制對上卿大人的傾慕,直道她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逾越,上卿大人又沒有任何回應的時候,便只能知情識趣地躲去織室,與對方保持距離。 她不想惹上卿大人不快,更不想此後連靠近對方的資格都沒有。織室確實是個令人心靜的地方,在一針一線的縫補中,她把她的情思都寄託在其中。她所求的並不多,上卿大人可以穿上她所縫製的衣物,就足夠了。少女時的自己,還對上卿大人抱有妄想與幻想,所以把自己的姿態卑微到了泥土之中,仰望著對方的身姿不能自拔。在歲月的流逝中,正是因為少了不切實際的綺念,她對待上卿大人的態度也就完全不同了,可以稱得上輕鬆自在。當然,這也只是表象而已。采薇跪坐在席子上,低頭整理了一下散落的裙襬,才重新抬起頭來朝對面自家上卿大人看去。雖然臉色還可以,但怎麼又瘦了?北疆的生活看起來很艱苦,貌似那件旌旗深衣還要再改改。不過也不用,只要養好了身體,就會胖一些。只是光線比較暗,看不清上卿大人的臉色如何,也不好讓對方撩袖子,無法看到他手臂上的瘀斑怎麼樣了。&ldo;大公子尚未娶妻,我又怎麼可能成親?&rdo;青年上卿語氣輕鬆地說道,&ldo;我也是兩年多未歸家,我父想見見我罷了。&rdo;采薇知道內情絕不可能如此簡單,但她只是個織婢,她也不關心什麼國家大事,只要上卿大人好好地活著就足夠了。她推了推案几上的包袱,揚起笑容道:&ldo;這是采薇為上卿做的幾件衣衫,還有一件沒做好,過些日子就能送來了。&rdo;&ldo;多謝了,難為你還想著我。&rdo;青年上卿真心實意地道著謝,他可以看得到采薇眼底的青黑,搖頭不贊同地說道,&ldo;我的衣衫足矣,織室的任務繁重,你也要多注意休息。&rdo;采薇俏臉微赧,連忙轉移了話題。秦朝民風開放,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時間也不宜太長,她問了幾句上卿大人的近況便依依不捨地告辭而出。藏在倉庫裡的旌旗深衣最後還缺一塊,采薇一邊走出甘府,一邊摸著袖筒裡的兩塊布料和別在布料上的織女針。這兩塊布料倒是正好可以補上空缺,但最近一段時間她也要開始日夜不停地縫製。誰知道始皇回咸陽後,得到了完工的那件旌旗深衣,是不是就要收回織女針了。※&iddot;※聽著采薇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屋內的青年上卿開啟了案几上的那個包袱。包袱內放了數件夏天的衣衫,從襌衣、襦衣、漢衣、領衫、裳,到配套的頭巾、幘、腰帶等等,其中的衣衫全都是用他喜愛的各種綠色布料縫製而成,配以各種精細的繡花紋縷,既不讓人感到太過高貴,卻又帶著低調的奢華。織室首席織婢的手藝,全天下都找不出幾個可以與之媲美,從細密的針腳就可以看得出對方在其中傾注了多少心血,每一件都可以稱之為精品。可惜,給他這樣的將死之人穿,都太浪費了。青年上卿的俊顏露出一絲惋惜,剛把包袱重新綁起,打算收起來時,屋門就被人毫不客氣地拍開。青年上卿按了按額頭,再一次後悔回家,早知道父親沒什麼事,他就應該回高泉宮的。&ldo;兒子,你就這麼放人家走了?&rdo;外界傳聞纏綿病榻也許很快就會駕鶴西去的宜陽王,此時正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