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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算程堯再繞遠,前門到什剎海也不過就是繞半圈皇城,沒一會兒就快到了。程家坐落在北平什剎海的西南角,隔著幾個院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恭王府。這裡是北平除了皇宮之外,風水最好的地方。只要是現任北平政府的官員,都喜歡把宅子安在此處。這一片的宅子都是紅牆綠瓦,衚衕兩旁栽滿了柳樹,若是春夏之際定是鬱鬱蔥蔥的景象,但現下卻是一片蕭索。深夜時分從車窗往外看去,枝條隨風舞動,高牆上樹影綽綽,頓覺陰森恐怖。不過待到開進了程府之後下了車,入目輝煌的燈火和步入時溫暖如春的廳堂,便讓略僵硬的身體回暖。早就有下人去通報程老爺子,程堯便帶著沈君顧直接往程老爺子的書房走去。沈君顧來過程家好幾次了,所以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隨意得很。程老爺子的書房也是待客用的,沒怎麼翻新修繕,直接用的前任主人的風格,酸枝木打的百寶閣上放著的都是不算太值錢的古董珍品,沈君顧的目光隨便一掃,就知道哪幾樣是新買的物件。程堯見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對準了新東西,不由得再次佩服對方過目不忘的本領。沈君顧見程老爺子都已經把這幾樣東西放到百寶閣上了,應該就是很滿意,想收了的意思。還沒等他細看,程老爺子渾厚的笑聲就已經從外面傳來。&ldo;君顧你可來了,卓遠這小子居然這麼晚才把你帶回來,可讓我好等啊!&rdo;程老爺子還沒進門呢,就開始數落程堯,卓遠便是程堯的字。程堯尷尬地輕咳一聲,並不想提自己唱戲唱上癮了結果把正事給忘了。說話間,程老爺子便邁著方步走了進來。他早就年過花甲,鬚髮皆白,眉目間還可以依稀見到年輕時的帥氣模樣。他的身體非常硬朗,拄著的黃花梨龍頭柺杖也是裝飾大過於實用。還未等下人把茶沏上來,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催促著沈君顧看看他新收的幾個古董。沈君顧略略掃了幾眼,挨個拿在手中摸了摸,便點了點頭道:&ldo;這鈞窯天青釉葵花式花盆品相還算不錯,但不是宋朝的,而是明朝仿製的。而且少了與花盆配套的盆託,再加上葵花式的花盆本身數量就極其可觀,也沒那麼值錢。&rdo;&ldo;我以為是宋朝的!&rdo;程老爺子瞪了下眼睛。沈君顧沒心思去安慰程老爺子,又撿起了另外一個,拿在手裡掂了掂道:&ldo;這個定窯紫金釉瓶也不錯,圈口可見潔白胎體。定窯雖然以燒製白瓷出名,但黑定、紫定、紅定都要比白定價值高許多。&ldo;咦?!那這個宋朝紫定瓶我就留下了!雖然對方開價很高……&rdo;程老爺子的鬍子翹了起來,覺得自己終於是看準了一回。&ldo;並不是宋朝的,估計也就是最近燒的。&rdo;沈君顧毫不客氣地打碎了程老爺子的幻想,&ldo;雖然有芒口,但連定窯最重要的淚痕都沒有。再者這&lso;紫定&rso;之意,並不是有這種釉色,而是特定的溫度燒製條件下產生的窯變。這點倒是和以窯變為名的鈞窯很像。而在燒製時,由於瓷器所處的位置和溫度差異,甚至釉面會呈現出不同的色澤,有可能是一邊黑一邊紫,還帶點紅色也有可能。沈君顧頓了頓,難得回憶了片刻,才續道:&ldo;我曾聽我父親說過,這種窯變的顏色差異,從黑釉到紫釉再到紅釉,每個顏色所需要的窯溫相差不過五度。當真是玩火的藝術。&rdo;程堯在一旁聽得目不轉睛,他喜歡看沈君顧鑑定古董,因為可以聽到許多奇奇怪怪的知識。他覺得他爺爺八成也是和他一樣,否則怎麼會這麼喜歡請沈君顧過來。&ldo;其實這些都用不著看,這瓶子一看就是新燒的,火氣很大,燙手。&rdo;沈君顧聳了聳肩。他也就是看在程堯的面子上,多說了幾句否則這種瓷器,他連摸都不用摸,掃一眼這賊光,就知道是仿的。沈君顧放下紫定瓶,拿起了一枚玉佩,嘆了口氣道:&ldo;仿戰國時期的螭龍紋玉佩,連包漿都沒有,沁色也是仿的。聞著還有腥味,俗稱羊玉,是放在活羊的腿裡養上三四年,硬上的沁色。就不說這刀工有多不流暢了……&rdo;一連鑑定了幾個贗品,沈君顧心情有些不爽,因為他的鑑定費都是根據鑑定物品的價值來收取的。這程老爺子每次都貪便宜,淨收些看不準的東西,每個古董價值都不是很高,搞得沈君顧都開始懷疑這程老爺子是不是故意遛他玩呢,還不用花太多錢。程堯在旁邊已經開始慘不忍睹地捂眼睛了,雖然每次都是這種情況,但他爺爺反而越挫越勇是怎麼回事?待沈君顧把好幾個新物件都點評完,下人才沏了熱茶過來,順便還捧過來一個裝著銀元的盒子。這也是慣例了,沈君顧毫不客氣地伸手拿了幾個。他雖然貪財,但也取之有道,平時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