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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琉璃廠這裡是北京城最繁華的古董街,從清初順治年間,這裡就是漢族官員的聚集地,到後來全國各地的會館也都建在附近,官員、趕考的舉子也常聚集於此逛書市,集市慢慢地變成街坊,連前門和城隆廟的書局古董店鋪也都轉移了過來。都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眼看著清末亂世將起,來琉璃廠當古董換黃金的人也絡繹不絕。魏長旭一天天地這麼看著,發現清晨來這裡聊天遇鳥的店主們一天比一天少,大家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現下時局艱難,眼看著小日本佔了東三省,逼近關內,很多人都悄悄地收了鋪子,南下避難去了。今天這些老店主們的聊天,情緒也不高,胡亂聊了幾句,就都各自散了。魏長旭見聽不到什麼訊息,便扔下了幾個硬幣,抓著手中的報紙往琉璃廠的西南方向走去。街上的人並不多,往日熱鬧的街巷變得冷清蕭條,每個行人臉上的表情都透著一股惶恐不安。不遠處的北京城裡還能聽得到琴星的幾聲槍晌,也不知道是士兵們的衝突,還是百姓私藏的槍械。也許這幾聲槍響又帶走了幾個人的性命,但沒有人會因此而動容,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壓低了頭,加快了腳步。熟練地穿過幾個街巷,魏長旭推開了啞舍的大門,剛往裡面邁了一步,就有一個小孩子撞進了他的懷裡,摸走了他手裡的《北平日報》。&ldo;蘇堯,你能認識幾個字啊?還不是要我給你念?&rdo;魏長旭撇了撇嘴,沒跟對方計較。魏長旭今年九歲,小時候家裡也是頗有資產。但亂世之中,越是富庶家族,就越是破落得厲害。在魏長旭六歲的時候,家破人亡,他流落街頭當了個乞兒,差點就被餓死,幸虧這家古董店的老闆大發善心救了他,後來見他對古物還有些興趣和見識,便留他當了個學徒。而蘇堯小他三歲,當年魏長旭剛來啞舍時,他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孩。老闆說這孩子也是亂世之中他撿的,但魏長旭私下裡卻覺得這孩子八成就是老闆的私生子。因為老闆他也太偏心了,就算蘇堯年紀小,但各種寵愛備至啊簡直要閃瞎他的眼!看!這小孩兒從小戴在脖子上的白玉長命鎖,一看就價值連城啊喂!他都沒有這麼好的東西戴!魏長旭一邊看著才六歲的小孩兒趴在黃花梨炕桌上識字看報紙,一邊各種腹誹。他把出去買的早餐也放在了蘇堯旁邊,這時雲母屏風後便轉出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正是這啞舍的老闆。這人常年都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那上面用紅線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赤龍,老老實實地趴在他的右肩上,端得是無比霸氣。魏長旭無論看多少回,都覺得移不開目光。他這麼多年就沒見老闆穿過其他衣服,頂多秋冬時期在外面罩上一層外套而已。見老闆浸溼了毛巾,體貼地給蘇堯擦乾淨了小手之後,把餡餅放在祭紅瓷盤中,用小銀刀整整齊齊地分成了幾六塊,又把豆漿從罐子裡倒出來,用青花瓷碗盛好放在蘇堯手邊。那一整套動作做得是無比熟練自如,讓魏長旭看得各種眼紅。好吧,他也不應該跟小他三歲的小破孩爭寵,更何況這個雪糰子一樣的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魏長旭老老實實地洗過手,抓過一張餡餅,一邊吃一邊活躍氣氛似的說道:&ldo;今天那些人聊天聊到了之前皇宮裡的那場大火,老闆,你有印象沒?&rdo;老闆正在紅泥小炭爐上燒了壺水,聞言微一沉吟,便緩緩道:&ldo;這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吧,最開始是從神武門開始燒的,由南向北。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中正殿後面的大佛殿也起了火。那火足足燒了一晚上,據說總共燒燬宮中殿閣一百多間,燒掉了許多珍奇古玩。&rdo;老闆的聲音總是那麼平和淡然,但說到最後一句,顯然也掩不住話語間的遺憾和憤怒,丹鳳眼都罕見地眯了起來。魏長旭卻興致勃勃地接話下去道:&ldo;我就是在那一年出生的,我娘被火驚了胎,我提前出來的呢!聽說當時有人救火的時候,看到中正殿的火場之中,有或俊美或妖豔的許多人從火場竄出,都說是那些年代久遠的古董修煉成精,化形而出呢!&rdo;這個說法坊間自有流傳,但蘇堯卻是頭一次聽到,立刻就把小腦袋從報紙上抬了起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魏長旭,希望他再多講一些。老闆卻低垂眉眼,彎膜用火鉗撥弄著小炭爐裡的麩炭,不甚在意地說道:&ldo;都是那些監守自盜的宮人們特意傳出來的謠言,你當這場火是怎麼燒起來的?那些年宮中寶貝外流,來琉璃廠的客人們甚至可以預定宮裡面的寶貝,連皇后鳳冠上的珍珠、壽皇殿的百斤金鐘都可以弄到手,肆無忌憚。最後鬧得大發了,宮中要查,這才索性放了一把火,推說那些遺失的古董都被火燒得乾乾淨淨,當真是無法查證。&rdo;魏長旭撇了撇嘴,其實這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連皇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