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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脊旁又有孔眼,水流沿廊簷直下,形成細碎滴答的人造水簾,在陽光的映照下璀璨晶瑩。行走在迴廊之中,耳聽水滴墜落之音,嗅著沁人心脾的花香,腳踏光滑微涼的青玉石板,隔著水簾望向廊外的上陽宮風光,當真是消暑避夏的風雅之地。李裹兒這輩子也未見過這樣豪華靡麗的景象,她驚呆了好半晌,才發現李仙蕙也沒好到哪裡去,微張著粉唇目不暇接。李裹兒倒是沒工夫取笑她,她這時發現,宮中的女子身穿各色女官服飾,華麗美豔,妝容精緻紅丹點頰,髮髻繁複雲鬢盛美。每當有三三兩兩的女官或衣著華貴的婦人經過時,都會有陣陣香風襲人,燻人欲醉。 從小到大,只穿過粗布住過陋室的李裹兒,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場華美迷離的美夢中,連雙腿都是酥軟的。穿過水簾迴廊之後,上了水上廊橋,到了一處四面通透環水的臨水閣,在緩緩飄蕩而起的帷幔之中,一位尊貴的婦人坐在主位之上。李裹兒還來不及細看對方面目,便被身邊的李仙蕙拉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忍著膝蓋的痛楚,耳朵裡聽著父親正涕淚橫流地和那位婦人說著什麼,李裹兒便知那定是她的皇祖母。她倒是沒興趣聽他們在說什麼,偷偷抬眼,便看到了那婦人腳下穿的鳳頭高翹式錦履,再抬稍微高一些,她就看到了一件無比奢華貴氣的金絲羅衣襬,上用銀線勾勒出層層雲霧,織紋和繡紋都針腳細密精美無匹,在微風吹拂之下,那寬大的衣襬就像是旁邊人工海上粼粼的波光,蕩起陣陣漣漪。那片銀色和金色的粼光,看得李裹兒只覺得眼暈,不知今夕何夕。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過了須臾,悠揚溫和的女官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ldo;……李裹兒秀外慧中,封安樂公主……&rdo;啊……她果然是在夢中,希望她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公元701年 洛陽她果然是在做夢,而且還是一場噩夢。李裹兒不敢置信地拉著李重潤的袖子,結結巴巴地問道:&ldo;哥……你說……你說什麼?&rdo;李重潤愛憐地摸了摸李裹兒尚未梳髮髻的頭頂,溫柔道:&ldo;以後哥哥不能照顧你了,要好好照顧自己。&rdo;被驟然下旨賜死,李重潤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但他再心有不甘,卻也知道自己是不能抗旨的。只能收拾好了心情,央求那些督刑的公公們,給他一些時間與小妹告別。李裹兒呆呆地看著面前表情苦澀的兄長,想起剛剛府中混亂的情況,確定這並不是開玩笑,不禁如墜冰窖,瑟瑟發抖。她如同瘋魔一般,立刻起身拉著李重潤的手臂道:&ldo;哥!哥!我們趕緊離開!我們回房州好不好?我不要這些!不要這些了!&rdo;她邊說邊把身上華麗精緻的飾品往下扯,叮叮噹噹地摔在地上。李重潤紋絲不動,把自家小妹還想扯開衣衫的手攏住。也許是接受了事實,李重潤反而平靜了許多,甚至還扯出了一抹微笑,道:&ldo;裹兒,我們早就回不去了。&rdo;李裹兒站在那裡,渾身冰冷,兄長的手心溫暖,但她卻知道這般溫暖轉瞬即逝。她哆哆嗦嗦地問道:&ldo;因為……因為什麼?&rdo;李重潤淡淡道:&ldo;皇祖母下的旨意,說是我和延基誹謗朝政,可憐仙蕙了……&rdo;&ldo;仙蕙姐……仙蕙姐她也……&rdo;李裹兒徹底傻了,武延基是仙蕙姐的夫君。她之前也聽到一些風聲,他們不過就是私下隨口抱怨了一下張易之、張昌宗那兩個皇祖母的男寵……李裹兒渾身發冷,親孫子親孫女和親侄孫,都比不過兩個男寵嗎?到底他們算什麼?喜歡的時候可以冊封為皇太孫,不喜歡的時候可以被貶到千里之外,想起來時可以召喚而來,厭煩時又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掌控他們的生死。他們是人!不是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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