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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原本清冷低啞,每每說話,總有種不怒而使人折服的氣勢,如今他用這清冷出塵的語調,低柔而陌生地念起了俗世的童謠。這麼念著的時候,他低頭望著懷裡疲倦地閉上雙眸的女人,一時便有些恍惚。抬起手,溫柔地撫去她額間汗溼的鬢髮,忍不住在心裡對自己道,若有來世,定會依然陪著你,一直這麼走下去。阿宴迷糊中閉上了雙眸,此時又是一陣疼痛襲來,她猛然驚醒,就這麼攥著容王的胳膊,痛苦地低聲呻出聲。容王低聲嘆了口氣:&ldo;阿宴,我原本想著,今生今世,我必為你擋風遮雨,不讓你受半分委屈。卻不曾想,原來這婦人生產,竟然是如此煎熬。&rdo;阿宴此時疼得哪裡聽得進去這個,她待這陣疼痛餘波慢慢過去,嘶啞地道:&ldo;我還要聽。&rdo;容王微怔,片刻後才明白她這是要還聽自己念童謠,於是只好努力再想起來一個,趕緊念道:&ldo;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毽子;楊柳發芽,打拔兒。&rdo;阿宴閉著眼睛,已經昏昏欲睡,不過她還是道:&ldo;我還要聽……&rdo;容王無法,只好挖空心思,又想了一個,開始平緩地念起來。在他用這清冷無波的聲音念著一個又一個童謠的時候,阿宴終於在一陣陣劇痛中,半夢半醒地睡著。可憐這容王,雖則是記憶力超群過耳不忘,可是他幼時每每要跟在皇兄身邊學習用兵打仗,還要練武讀書,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去聽邊塞城鎮的孩子的童謠俗語啊,於是他腦中所能搜刮出來的童謠很快就說完了。無奈之中,他腦中靈光一閃,便開始朗朗念起了&ldo;過秦論&rdo;,唸完了之後,看阿宴半睡著,彷彿也沒表示不滿,他頓時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好辦法。當下他搜腸刮肚,把昔日在學中所做的各種文章,深知包括自己皇兄的各種奏摺批註等,一個又一個地開始背了起來。如此背了這麼大半夜,總算阿宴看著是睡踏實了。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呢,阿宴這邊就醒了,是疼醒的。穩婆和歐陽大夫在外面也是大半夜沒睡,此時忙進來檢查,這邊歐陽大夫一過脈便道:&ldo;快生了!&rdo;穩婆又讓歐陽大夫迴避了,去檢查了阿宴的身子,也是道:&ldo;開得差不多了,這眼看著就要生了。&rdo;容王頓時鬆了口氣,而丫鬟們開始準備熱水剪刀等物,並將屋子窗戶等都關上。此時阿宴越發疼得頻繁和厲害了,幾乎就要把c黃上的被褥撓破。容王正要上前去,誰知道那穩婆卻是道:&ldo;殿下,麻煩你迴避下吧。&rdo;容王哪裡肯走呢,他陪了這麼一整夜,知道這疼痛來時的煎熬,他怎麼忍心放阿宴一個人在這裡。歐陽大夫見此,上前拉著容王道:&ldo;殿下,你就別添亂了,先出去!&rdo;說著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走。也是此時容王被折磨了一夜,又是對這種事不懂的,於是就這麼被他拉著出了產房。待剛出產房,就見那房門猛地被關上。他呆呆看著那關上的房門,愣在那裡,心道自己這是被趕了出來嗎?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容王就在這院子裡,聽著裡面可以稱得上淒厲的叫聲來回打轉兒,急得額頭都是汗了。他腦中忽而想起很多,比如聽皇兄所說母妃生產自己的情景,又比如凝昭容生產時的兇險,一時又想起,阿宴這是雙胎,平日裡總是歡喜這個,如今卻是要人命啊!他上一輩子是俯視萬民的帝王,這輩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是擁有上一世的閱歷和見識,他是總以為凡事兒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世人無能出其手中,可是如今,他卻深深地感到無能為力的挫敗。原來這世上,還有一個事兒,是他沒辦法代她做的。就在此時,他忽而聽到有人道:&ldo;皇上駕到。&rdo;他聽著屋子裡阿宴的叫聲,吩咐道:&ldo;請皇上稍後片刻。&rdo;不知道皇兄這個時候來幹什麼,還是等阿宴生完再去見他吧。誰知道隨即,那大太監來了,卻是笑容滿面地道:&ldo;容王殿下,皇上命太醫院首席一併過來了。皇上還說,他等在花廳,讓你去見他。&rdo;容王聽著,沒法,只好一狠心,快步走到前面花廳去見那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