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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初通西域時,使者往來都經過樓蘭。後漢政府也曾遣吏卒在樓蘭城故地屯田,自玉門關至樓蘭,沿途設定烽燧亭障。魏晉及前涼時期,樓蘭城成為西域長史治所。從史冊的字裡行間,我們可以知道,樓蘭也曾繁盛一時。可是到了公元400年,高僧法顯西行取經,途經此地,他在《佛國記》中說,此地已是&ldo;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為標識耳&rdo;。樓蘭這座絲綢之路上的重鎮在輝煌了近500年後,逐漸沒有了人煙,在歷史舞臺上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此時此刻,映入韓越眼中的,便是那個飽經了一千多年風霜侵蝕,早已經失卻了昔日色彩的樓蘭遺蹟。此時天正當好,天空是那種寶石一般的湛藍色,湛藍色中點綴著棉絮一般的雲朵。而就在這晴空萬里之下,在那一片廢墟中,有殘留的土胚寂寞而孤獨地矗立在那裡,伸展向蔚藍的天空,向人們彰示著它曾經的榮耀和繁華。蕭秩喉嚨裡發出難言的哽咽,他放開了韓越的手,猶如一隻離隊許久的狼般衝入了那片廢墟中。他急切地東看西看,甚至用顫抖的手去觸碰那被風沙侵蝕得早已失去了原本模樣的土胚,兩眼灼燙而溼潤地辨認著,彷彿想從中辨認出他熟悉的痕跡。甚至他撿起地上到處散落著或黑或紅的粗糙陶片,緊緊握住,顫抖著貼到臉頰上。很快,他目光落在遠處的一座高大的土胚上,那個土胚下層在經手千年風沙後,已經成為層層疊疊的片狀,可是就在最上面,依然能夠辨認出原本八角形的建築。他發狂地跑過去,站在佛塔跟前,幾乎是匍匐地跪在了那裡:&ldo;佛塔,犍陀羅佛塔!這是我樓蘭犍陀羅佛塔!&rdo;韓越望過去,卻見這佛塔塔基為八角形,高大約十幾米,分為三層,頂部為圓形。看得出這是樓蘭城中最高的建築物了,雖經歷千年風沙卻依然能辨別出本來的形狀。她的目光落在跪於佛塔前的蕭秩身上,恍惚中不免想著,就是這裡了,就是在這裡。一千九百八十多年前,曾經有個白衣少女將面紗落在這裡,而蕭秩面紗撿起來。她仰起臉來,望著這十米高的佛塔圓形頂部。或許此時天過於藍,陽光也太過炙熱,她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恍惚中就想起那個夢,在那個夢裡,白衣少女將一個泥綠色刻有字跡的石頭,放在了佛塔最高處。她的目光木然地看向了佛塔的南側,卻赫然看到,這裡果然有一個用紅柳木和土胚造就的階梯,斑駁滄桑,但是卻依舊殘存,堪堪通向佛塔最高處。她的胸口發緊,有一種尖銳的痛滑過,無聲無息,卻深入四肢百骸,痛得讓她無法呼吸。她掙扎著挪動步子,想要爬上那佛塔。這個時候蕭秩總算平靜下來了,他大口喘氣平息下他的激動和瘋狂,上前握住韓越的手,粗噶沙啞的聲音道:&ldo;這是我們的犍陀羅佛塔,走,上去看看吧。&rdo;韓越沒出聲,咬緊唇,跟著他踩上了那千年土胚階梯。這裡在百年前早已經過瑞典考古家的洗劫,後來夏國自己也進行過一些清理,所以在這片遺蹟中,已經找不出太多當年的痕跡和殘留物。一路顫巍巍地走上去,韓越的心起伏不定,整個人恍惚不知身在何處。她眼前甚至開始出現幻覺,彷彿現在她就身穿樓蘭白衣,面蒙白紗,在樓蘭那場盛世繁華中踏上佛塔,尋求佛的祝福。而就在她的身邊,挽著她的手的,正是那樓蘭護國將軍。這是一場遙遠而無處尋覓的夢。十幾米的佛塔,很快走到了盡頭,當她和蕭秩踏上佛塔最上面的那一層臺階時,夢醒了。蕭秩緊握著顫抖的拳,用含淚的目光貪婪地掃視過佛塔裡面的每一處。最後,他指著前方靠窗的地方道:&ldo;這裡,這裡應該有一尊佛像的。女王陛下會在重要日子裡上來向佛祖祈求祝福。&rdo;說著這話,他跪在那裡,憐惜地摩挲著那本應該放置佛像的地方。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狂風颳過,呼嘯的風從佛塔視窗吹進來,韓越忙護住頭臉閉上眼睛,蕭秩也反應敏捷地起身抱住韓越。片刻之後,風停了。佛塔中的灰塵在經過暴風肆虐後變了樣。蕭秩的目光再次環視過這裡,最後他的目光停在某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