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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喆又嘆息又勸說,唾沫星子橫飛,可是路放端得是巍然不動,只靜靜坐在那裡。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遊喆只能看到他的側面,卻見他鼻樑高挺,不動如山。他不由再次嘆氣:&ldo;路大將軍,你倒是說句話啊!&rdo;路放薄唇動了下,終於道:&ldo;現在說了,怕是也沒用。&rdo;遊喆見他語聲頹廢,越發無奈,抓著頭髮問:&ldo;怎麼就沒用了?你不說怎麼知道呢?&rdo;路放苦笑一聲:&ldo;我和她相處多日,自然知她甚深。她如今不過是把我當做手足親人罷了,便是說了,怕是也徒增不自在,反倒連現在的情分都沒有了。&rdo;他停頓了下,深眸望著遠處暗幽幽的群山剪影,淡淡地道:&ldo;再說了,她心裡,如今怕是有別人。&rdo;遊喆聞言一驚,忙問:&ldo;誰?哪個男人,敢和你搶女人?&rdo;他說完這個,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秦崢是在哪裡,恍然大悟:&ldo;啊,難道你說的是高璋?&rdo;路放揉了揉眉心,無奈地閉上了雙眸。怕是,不止高璋。自從和秦崢重逢後,他其實一直在暗暗審度高璋在秦崢心目中的地位。時至今日,他倒是看出,高璋固然在秦崢心中烙下了很深的印記,但若是說秦崢對高璋是男女情愛,卻也倒不至於。她不過是第一次經歷高璋那樣愛恨濃烈的人,心中又對他痛恨至極,偏那人還以慘烈的方式在她手下尋思罷了。對於這件事,他固然酸楚,也嫉妒那個擁有了她並讓她狠狠記住的高璋,可是他也明白,高璋之前的所作所為,早已註定了他和秦崢今生再也無緣了。路放真正擔心的,卻是那個單言。那個略顯蒼白的年輕人。他很年輕,站在那裡,如同影子一般,沒什麼存在感。可是就是這樣的男人,反而會讓秦崢安心。因為秦崢原本就是一個太過強勢和孤絕的女人,她的性子中,甚至帶有幾分男子的果決。這樣的秦崢,只有像單言那樣的人才會讓她覺得舒適吧。路放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知道,曾經默默地站在秦崢身邊的那個人本是自己,不顯山不露水,就那麼本分地立在她身後,悄無聲息地幫她處理著一切事情。如果事情就那麼繼續下去,那個站在秦崢身邊陪她走完一生一世的人,必然是自己。可是偏偏,他不得不離開了。何笑是一個極其精明的人,他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思,挑選了單言這樣一個人去保護秦崢呢?而此時此刻的路放,卻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默默無聞地站在秦崢身邊的男人了,他有他的抱負和野心,也有他的責任和擔當。而所有他肩負的那些,幾乎都是將秦崢推得更遠。這一次,獨自帶著秦崢離開軍營養病,應該是他唯一的機會了。遊喆見路放鎖眉沉思,並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只好不再說了,可是心裡到底是為他擔憂。片刻後,秦崢應該是泡浴完畢,呼喚路放,路放忙進去,卻見秦崢身上披了一件冰蠶絲的長袍,黑髮不經梳攏,只隨意披散下來,逶迤在炕頭。她孤坐在炕頭,正用布巾擦著頭髮。月光從窗欞灑下,她就如同孤絕立在一馬平川的土地上的一座高山,清冷決然,聳入雲端,高不可攀。路放看了良久,終於彎下腰,將那桶水搬起來,走到外面倒在茅屋後的糙叢中,然後又用打的山泉水洗乾淨了放好。做完了這些,才重新回去,陪著秦崢一起坐在炕頭,看她梳理頭髮。秦崢用手指理著頭髮,道:&ldo;怎麼忘記買個木梳呢?&rdo;路放聽了,默默地遞上一個木梳,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秦崢見了,不禁笑了,接過來開始梳髮,正梳著時,路放卻忽然靠近了她,道:&ldo;我幫你梳吧。&rdo;秦崢正覺得自己抬著胳膊梳髮,胳膊竟然會疼會酸,便點頭道:&ldo;好。&rdo;路放接過木梳,一邊幫她梳髮,一邊用布巾幫她擦著上面的溼漉。其實她生病的時候,他也時常幫她這麼洗頭髮,梳頭髮,只是那時候彷彿更理所當然一些。路放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又有力道,偏偏就是這麼一雙手,當他為她打理女子的長髮時,卻是分外的靈巧和細緻。月光漸漸西斜,土炕上的兩個人,靜默無聲,只有梳子cha過長髮時的細微梭梭聲。過了許久,路放終於梳好了,最後還拿了一個錦帶,在她的長髮上打了一個結。那錦帶是紫羅蘭的顏色,長長的,垂在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