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第1/1 頁)
這個時候的她,感受到眼角的一點溼潤。她當然不認為那是眼淚!那是喝酒太多流出的水!這是命運的魔咒,這是她五世都逃不脫的噩夢!她喝醉了的時候,也會躺在綠糙如茵的山坡上,迷茫地望著遼闊地天空,想起那個戰戰兢兢在皇宮內院求得一線生機卻慘遭杖斃的自己,想起那個大家閨秀抱著偌大肚子的自己,想起那個身為小國公主矢志報仇雪恨的自己,當然還有那個好不容易身為男兒身卻一命嗚呼摔下馬背慘死從而成為一個笑話的自己。她想著這些,會越發地心頭沉重,心裡明白,天涯海角,生死輪迴,她可能還真躲不過!自此之後,她是越發性情乖張無惡不作了。她貪婪地縱情人生,朝三暮四,放蕩不羈,壞事幹盡。一直到有那麼一天,她要去幹一票大的,打劫一個來往的大客商。那一天,天高雲淡,風和日麗,她獰笑著命令手底下人將那一隊客商團團包圍,然後開始揮舞著大刀朗聲道:&ldo;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rdo;誰知道剛說完這話,就聽到後面一個不起眼的轎子裡,一個清冷低啞的聲音響起。&ldo;就不能換一句臺詞嗎?&rdo;話音一落,原本神采飛揚猙獰滿臉的土匪姑娘阿硯頓時僵在那裡。她呆呆地望著那個不起眼的兩人抬轎子,土灰色的,真是看不出來啊……黑色轎簾子掀開了,她先看到的是一雙手,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別人或許不知道,阿硯卻明白,那是一雙意味著權利和財富的手,那雙手的主人註定呼風喚雨,俯瞰天下。緊接著,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從轎子裡走了出來,淡定從容地撩起袍子,頂天立地,睥睨地望著這群形狀各異的土匪們,最後目光落在了阿硯身上。&ldo;竟是個小丫頭?&rdo;他縱然淡定,可是也有些許的詫異,這張牙舞爪的土匪頭子,竟然是個小丫頭?誰知道回應他的,直接是噗通的一聲。剛才還囂張猙獰的土匪姑娘,直接膝蓋一軟匍匐在那裡。當下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土匪窩裡的小夥伴們一個個地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嬉笑怒罵號令群雄的姑娘,跪倒在那個玉樹臨風尊貴俊美的男人面前,痛哭流涕哀聲連連:&ldo;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幾歲幼弟,更有父親,身受病痛之苦。求大爺饒我一命,我定銜糙成環,做牛做馬,報答大爺的大恩大德!&rdo;死了四次,她已經認命了。在他面前,她被消磨了志氣砍去了稜角,那個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在皇宮裡求生存的小丫鬟又回到了她的骨血和靈魂中,她跪在那裡哀求他饒他一命。她當然也明白,一切都是徒然。後來她到底是死了。她只知道自己是一刀斃命的,甚至連那把刀怎麼砍上她脖子的都不知道。……或許是第五世的她太過放浪形骸,以至於後來的那兩輩子,她並不太願意去回憶這一切。她是一個乖巧上進的姑娘(小夥子),清清白白做人,那個什麼土匪頭子,她真得不懂呢!可是一場風寒,她在這昏沉沉的夢中,到底是回憶起了這第五世,沉淪於酒ròu之中壞事做盡的第五世,明明手握大刀張牙舞爪可是卻在那個尊貴冷漠的男人面前棄械投降徹底喪失了鬥志的第五世!阿硯頭疼欲裂口乾舌燥,掙扎著想要睜開雙眸,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像是被什麼糊住了一般。而就在這種極度不適的病痛中,她聽到了一個囂張的聲音。&ldo;哼,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早看不慣你那個張狂的樣子,看吧,如今果然現世報了。病成這個樣子,你是別想繼續當九爺的廚娘了!活該,這下子又得罪了九爺,看你怎麼扳回一城!沒了你,可又輪到我小起哥哥了,我小起哥哥一定施展渾身手藝,伺候好九爺,讓九爺再也不要想起你這個病怏怏的臭丫頭!&rdo;這個聲音實在是太過鼓譟了,阿硯原本就頭疼,如今聽到這聲音,簡直是像有六百隻鴨子在她耳邊呱呱呱,她掙扎著動了下唇,想告訴她說安靜下,可是任憑她使勁渾身解數,喉嚨裡卻根本發不出什麼聲音。看來她病得很厲害。其實她心裡是清楚自己的身體的。所謂怒傷肝,喜傷心,悲傷肺,憂思傷脾,驚恐傷腎,百病皆生於氣,她自從來到這九爺府中,想起七世慘死便悲傷不能自已,看到那可惡的男人便怒氣橫生,再想起自己今生終究逃不過那既定的宿命,便驚恐莫名憂愁鬱結,偶爾間能逃得一命卻又竊喜不已,如此下來,大喜大悲,自然傷肝傷肺,傷腎傷脾,如今呢,又被九爺拽到水裡,這秋日的湖水固然不是太涼寒,可是她驚恐莫名,更兼這些時日體質薄弱,這才導致涼寒趁虛而入,侵入五臟六腑,惹了這場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