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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磕了。&rdo;蔣遜看向那邊，&ldo;人死燈滅，就這麼老老實實送他走吧。&rdo;賀川突然站了起來，蔣遜仰頭說：&ldo;廁所在樓上。&rdo;賀川沒找廁所，他把擱在遺體腳前的跪墊拉出來一些，扶住膝蓋，雙膝跪地，一氣磕下三個頭，磕完起身，把火盆拿過來，問：&ldo;打火機呢？&rdo;&ldo;……櫃檯上。&rdo;賀川拿了支打火機，又跪了下來，從麻袋裡拿出元寶，點著了扔進火盆裡，盆裡火勢漸旺，他一聲不響地往裡面扔元寶。燒了一會兒，他才抬頭看向蔣遜，隔著火光，那女人正定定地看著他，面無表情，雙眼水潤。賀川收回視線，又扔進幾隻元寶，這才站了起來，走到了蔣遜跟前。他揉了下她的頭頂，蔣遜輕輕撣了撣他的膝蓋。兩張椅子拼到了一起，蔣遜靠著他，把小毯子往兩人身上裹了裹，一直坐到了五點半，她胳膊肘撞了撞賀川：&ldo;起來了。&rdo;&ldo;人來了？&rdo;蔣遜說：&ldo;快了。先上去洗洗。&rdo;洗手間在樓上，兩人刷了個牙，洗了把臉，再糙糙吃了點東西，殯儀館的車子就到了。石林也一道來了，站門口說：&ldo;蔣遜，好了嗎？拿上照片……賀先生？&rdo;賀川跟石林握了下手：&ldo;石老闆，辛苦你走一趟。&rdo;石林愣了會兒，才笑道：&ldo;沒事，我是蔣遜長輩，應該的。&rdo;車子往明霞鎮去，四五十分鐘車程，過橋時放了幾個炮仗，到達那裡正值早飯點。卓文等在殯儀館門口，見到車子來了，他上前幾步，賀川下車見到他，不由朝蔣遜看了一眼。蔣遜沒料到：&ldo;你怎麼來了？&rdo;卓文說：&ldo;我今天不走，送老人家一程。&rdo;他看向賀川，朝他點了點頭，賀川回了他一下。石林在一旁跟蔣遜說：&ldo;昨天晚上卓文來了麗人飯店。&rdo;蔣遜瞭解了，幾人一起進了殯儀館。蔣家一個親戚都沒來，送行的人只有他們幾個，東西基本都是石林幫忙準備的，蔣遜領頭，繞著棺木走一圈，另外幾個人跟在她後面。走完了，遺體送去火化，等待的時間有點長，等到了墓地，已經將近中午。步行上山，階梯狹窄，明霞鎮墓地前幾年新建，一排排的墓碑離得很近，過道幾乎只容一人透過，同一排上的墓碑也緊緊相鄰。沒處可站，那三個男人幾乎踩著邊上那些墓碑。蔣遜放下祭品，燒元寶紙錢，燒完了，那幾個人輪流祭拜，石林先，卓文後，輪到賀川，石林說：&ldo;我跟卓文先下去，剛才車沒停好。&rdo;蔣遜點點頭。賀川等那兩個人走遠了，才蹲地上燒紙錢，瞟了眼墓碑上那張照片。上面的老頭跟他上回見到的一個樣，頭髮梳得油光發亮，他問：&ldo;你媽在哪兒？&rdo;蔣遜指了一個方向：&ldo;那邊。&rdo;蔣遜母親葬在另一邊，走了兩分鐘才到。照片上的女人五十多歲，長髮瓜子臉，歲月給她刻下許多皺紋，但她依舊是個漂亮的女人，蔣遜遺傳她。賀川給她磕頭，仍舊一氣磕三個。蔣遜靜靜看著，等他站起來了，她彎下腰，又一次給他撣了撣膝蓋上的灰。撣完起身，賀川摟著她肩膀，問：&ldo;要不要跟你媽說說話？&rdo;蔣遜點點頭，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說：&ldo;媽，他是賀川。&rdo;忙了一整個上午，所有人都餓了，石林帶他們去山上吃午飯。員工都湊了過來，石林指著那個廣東人，笑著跟賀川說：&ldo;還記不記得他？那回你在這裡吃年夜飯，他還跟人合唱了首歌，才一個月，這兩個人就要結婚了！&rdo;賀川笑道：&ldo;恭喜！&rdo;大家圍一桌吃飯，卓文沒一起來。飯桌上歡聲笑語，彷彿那廣東人明天就要結婚，各個都打趣他們。不一會兒，廣東人的電話響了，邊上的人笑他：&ldo;你什麼時候把定情歌曲當鈴聲啦！&rdo;廣東人說：&ldo;我樂意，不行啊！&rdo;賀川聽到一句歌詞：&ldo;同是天涯淪落人，在這傷心者通道上同行……&rdo;他記得這歌，當時就覺得耳熟，原來他第一次聽到這歌，是在明霞山上。那天篝火明亮，樹下的彼岸花如同現在一樣形單影隻。他看了蔣遜一眼，蔣遜一笑。下山的盤山公路，曲曲折折，蜿蜒陡峭，竹林連成片，空氣潮悶，風吹在臉上是溫暖的。一夜沒睡，回到雜貨店，蔣遜直接帶賀川上了樓，兩人簡單衝了個澡，賀川圍著塊浴巾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