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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媽媽堅持說： &ldo; 吹笛子算什麼音樂專業？像吹根燒火棍 ‐&rdo;趙亮最忌諱別人瞧不起中國民樂了，但凡有人說聲 &ldo; 笛子沒有鋼琴好聽 &rdo; 之類的廢話，他就要跳起來跟人辯論，非得把對方說服了不可。但在未來岳母面前，趙亮只好隱忍，雖然臉兒氣得鐵青，兩個拳頭捏得緊緊的，但終於沒跳將起來。陳靄沒想到媽媽會來這一手，還以為媽媽是逢音樂人就喜歡呢，哪知道媽媽喜歡的是西洋樂器，而不是所有樂器。她慌忙出來打圓場： &ldo; 趙亮，你給媽媽演奏一段 ‐&rdo;趙亮十分不情願為一個並非知音的人演奏，但看在陳靄的面子上，還是拿出笛子，給陳媽媽演奏起《梅花三弄》來。陳媽媽的眉頭從笛子吹響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皺著的，按住性子聽了一折，不耐煩地說： &ldo; 還沒吹完？這麼長？算了，別吹了吧，吹得我頭疼。 &rdo; 說完，就退回臥室休息去了。趙亮臉上很掛不住，堂堂音樂學院民樂專業的高才生，還從來沒受過這種窩囊氣，哪次演奏不是觀眾鼓掌了又鼓掌，歡迎了又歡迎？人在臺上謝幕，臺下 &ldo; 再來一個 &rdo; 的呼聲此起彼伏，等到下得臺來，小丫頭片子一擁而上，圍得水洩不通，哪裡有中途就被人叫停的？趙亮氣呼呼地坐在那裡，笛子放下也不是，拿著也不是，捏在手裡，像捏著一管暗兵器，手兒抖抖的，彷彿在發功。陳靄自然是尷尬之極，既不敢得罪老媽，又怕傷了趙亮的心，低聲說一句 &ldo; 我媽就這樣，你別往心裡去 &rdo; ，就跑去張羅開飯。還是陳爸爸高瞻遠矚，一開始就只出來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躲進廚房潛水，彷彿預料到會有這種尷尬場合一樣。現在聽到女兒在張羅開飯，忙壓低了嗓子問：&ldo;怎麼樣？你媽她 ‐ &rdo;&ldo;媽嫌別人是吹笛子的 ‐ &rdo;陳爸爸似乎也沒料到：&ldo;啊？是吹 ‐ 笛子的？你怎麼不早告訴你媽呢？&rdo;陳靄萬分委屈：&ldo;她又沒問過我趙亮搞的是什麼樂器，我怎麼知道她不喜歡吹笛子的？&rdo;&ldo;嗨，你媽這個人，你還不知道？&rdo;陳靄還真不知道媽媽不愛吹笛子的人，平時沒誰說起過這事。但她知道媽媽是個有主張的人，而且非常固執，一旦拿定主意，誰都勸不動。當年媽媽跟爸爸結婚，受到姥姥家全家反對，但媽媽執意跟爸爸結了婚。文革的時候，爸爸捱整，被下放到老家勞動改造，媽媽要跟爸爸離婚，姥姥家也是全家反對，但媽媽也是執意跟爸爸離了婚。後來文革結束，爸爸得到平反昭雪，媽媽又跟爸爸復婚，又是受到姥姥家全家反對，但媽媽又執意跟爸爸復了婚。就這麼三起三落的，媽媽每次都跟所有人意見不同，每次都是我行我素，雖然每次我行我素之後都後悔莫及，但下次仍然我行我素。陳靄不知道媽媽這次又會怎樣我行我素，但她知道媽媽是無法改變的，她只希望趙亮不會計較她媽媽今天那些話。等她著急上火的把第一盤菜端到客廳的飯桌上擺好，才發現趙亮已經溜之乎也了。艾米：陳靄（4）十月 25, 2009 &iddot; 88 條評論陳靄發現趙亮跑掉了，二話不說，拔腳就追，一直追到公共汽車站了，也沒看見趙亮的影子，只好停下腳步，思考下一步行動計劃。到了這時，她才警覺這回不是跟人出去旅遊，在追某個撒嬌賭氣跑掉的女生，而是在追自己的男朋友，於是心裡一陣忐忑，追男朋友？這好像有點丟份吧？世上只有男追女， a 市哪有女追男？傳出去豈不是被世人恥笑？她在車站傻站了一會，才拖著腳步往家走，心裡像被吸塵器吸過了一遍一樣，空蕩蕩的，沒有著落。跟趙亮談了這段時間的戀愛，陳靄雖然沒明顯感到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但也沒有神魂顛倒的感覺。她想可能戀愛就是這樣的吧，那什麼&ldo;神魂顛倒&rdo;之類的事，要麼就是書上編出來的，要麼就是一個口頭禪，就像&ldo;世界末日&rdo;之類的說法一樣，人人都那麼說，但誰也不知道世界末日究竟是什麼樣的，因為誰也沒真正經歷過世界末日。但現在趙亮這麼一跑，卻讓她突然發現自己早已把未來跟趙亮聯絡在一起了，她簡直不敢想象，從明天起，她又要回到了從前那種沒物件的狀態，又得重新相親約會，然後又得帶回家裡去面試驗收，說不定又被她媽媽給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