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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確是她的心裡話，她雖然很喜歡美國的生活，很捨不得美國這邊的朋友，但她也並不討厭國內的生活，她在國內當醫生，也是相當威威赫赫的，收入雖然比不上她在美國的收入，但放在國內的環境裡，還是很可觀的。如果說她在美國算個下中農的話，那麼她在中國至少算箇中農。她懼怕的是回去之後怎麼向廣大人民群眾交代。她當然可以如實說，是她老闆突然調動工作，所以她只好回國。但人家會相信嗎？很可能都會認為是她工作幹得不好，被她老闆解僱了。她總不能叫老闆用大字寫個證明，讓她帶回國，掛在身上，阻止別人的誤解吧？再說她也的確是被老闆解僱了，只不過方式比較隱晦一點罷了。她最怵頭的，還是如何向趙亮交代。群眾不理解，也就是當面嘲笑幾句，背後議論一通，只要把臉皮放厚些，耳朵放聾些，也就可以混過去了。但如果趙亮不高興她回去，那她今後的日子就難熬了，天天要在一個鍋子裡攪勺子，還要在一張c黃上睡覺的人，你能天天躲著他？她決定給趙亮打了個電話，試試口風。不出她意料之外，趙亮一聽這個訊息就拿出&ldo;三年早知道&rdo;的架勢開訓：&ldo;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叫你別辭職別辭職，你不聽，現在好了，國內國內工作丟了，國外國外工作丟了，我看你去喝西北風！&rdo;&ldo;你放心，我不會喝西北風的，我回國來再怎麼也能找到一個工作。&rdo;&ldo;那是當然，你橫豎把臉不要了，那還能找不到工作？撿破爛也是革命工作一部分呢，分工不同而已，沒有高低貴賤之分。&rdo;&ldo;我不會落到那一步的，我還會找到醫院的工作。&rdo;趙亮譏諷道：&ldo;是啊，在醫院看大門不也是醫院工作麼？&rdo;&ldo;看大門怎麼啦？有什麼不光彩的嗎？&rdo;&ldo;沒有，沒有，光彩得很。不過我可把話說前頭了，你要是回國來看大門，可別回 a 市啊，我丟不起那個人。我人前人後都把我老婆誇得一朵花似的，博士後啊，美國大學教授啊，三年簽證啊，辦綠卡啊，買房子啊，買車啊。你現在灰溜溜地跑回來，我在朋友熟人面前怎麼抬得起頭來？&rdo;陳靄沒吭聲，趙亮這樣的話，其實並不新鮮，老早就說過了，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因為別的事。但不管是什麼事，趙亮的德性從來都是這樣的，事前拿不出什麼好主意，只會潑冷水，說怪話，但事後比誰都諸葛亮，興師問罪他跑第一。奇怪的是，她以前沒覺得趙亮的德性有這麼煩人，如果他說得在理，她虛心接受，如果說得不在理，她充耳不聞。但怎麼現在聽來就這麼刺耳呢？每個字每句話都這麼刺耳，真不知道她這麼多年是怎麼聽過來的。她淡淡地說：&ldo;你不願意我回國，也有辦法，我可以在這裡找個美國人結婚，身份問題就解決了 ‐ &rdo;趙亮愣了：&ldo;你什麼意思？你跟美國人結婚，那我呢 ? &rdo;&ldo;你跟我離婚囉。&rdo;&ldo;原來你轉彎抹角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跟我離婚，好跟美國人結婚？那你幹嘛不明說，還要使個絆子，說什麼沒工作了要回國？&rdo;&ldo;我不是使絆子，沒工作是事實，回國也是我的真實想法，找個美國人結婚也是可能的。我先把沒工作的事實告訴你，是想看看你究竟把我當什麼 ‐ &rdo;&ldo;我把你當什麼？&rdo;&ldo;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 ‐ 只希望我給你增光，但不能給你丟臉，但凡有一點丟臉的地方，你就不把我當人看了 ‐ &rdo;趙亮沒那麼囂張了，小聲問：&ldo;那你想怎麼樣？&rdo;陳靄嘆了口氣：&ldo;我能怎麼樣？聽天由命。我現在正在找工作，能找到，就在美國呆下來，找不到，就回國。你怕我丟你的臉，我就到別的城市去 ‐ &rdo;&ldo;那你說的那個 ‐ 跟美國人結婚的事 ‐- &rdo;&ldo;你放心吧，我不會跟美國人結婚的 ‐ &rdo;&ldo;那 c 大那邊 ‐ &rdo;&ldo; c 大這邊怎麼啦？我當然是儘量在 c 大找工作 ‐ &rdo;&ldo;我的意思是，我到 c 大讀書的事 ‐- &rdo;&ldo;哦，那應該沒什麼變化吧，滕教授還在 c 大，他的工作又不受我老闆調動的影響 ‐ &rdo;&ldo;會不會你到別處去了，或者你回國了，他就不招我了呢？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