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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說起往事，皆是感慨萬千。&ldo;我說你倆也該把事兒給辦了，這都八十年代了，你倆還耗著哪，我大兒子都滿地跑了。&rdo;梁國慶早結了婚，對當年追求傅蕾的事已經忘得差不多。程晉衡沒有答話，傅蕾看他一眼，心裡失落不已。他好不容易回來探親一次，連句親密的話也沒和她說過。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這個人，一直就是這樣，寡言少語。&ldo;我們都沒急，你急什麼。&rdo;傅蕾見程晉衡不說話，只得替他搭茬。張援朝看出她情緒不大好，扯了些別的，總算把這個話題岔開了。晚上，程晉衡送傅蕾回家，一副心事重重地樣子。傅蕾餘光打量他，幾年軍旅生涯，他變黑了，臉上稚氣不再，身姿比先前英挺的多，走路的樣子一看就是軍人。傅蕾遲疑片刻，主動問他：&ldo;我聽珊珊說建軍哥明年就能調回北京了，你什麼時候回來？&rdo;&ldo;近期我不打算調回來。&rdo;程晉衡終於開口。&ldo;你說什麼？&rdo;傅蕾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追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有沒有想過兩人的將來。&ldo;我是個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保家衛國，現在南疆正在打仗，我怎麼能這時候回來。&rdo;程晉衡的夢想是在戰場上建功立業。&ldo;可你為我想過沒有？我都等你這麼多年了。&rdo;傅蕾終於忍不住了。然而有什麼辦法，儘管這個人又古板、又木訥，不解風情，可誰叫她除了他誰都不愛。只是，他好歹也該表個態，不要讓她總是苦等，卻看不到未來。&ldo;蕾蕾，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我是那種註定要一輩子為某種事業獻身的人，我不可能有很多浪漫的情懷，因此在你眼裡，你可能會覺得我遲鈍，對我有所不滿，可我還是想告訴你，這些年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rdo;程晉衡停在那裡，看著傅蕾的眼睛。&ldo;所以呢？&rdo;傅蕾深知他個性，知道他這話只是為了要引出下面更深的一番話。&ldo;我不可能像你哥哥那樣安心做學問，當個大學教授不是我的夢想。你想要的那種閒適生活，我也不可能帶給你。讓你跟著我受苦受委屈，我又於心不忍。我們分手吧，我不想再耽誤你七年。&rdo;程晉衡硬起心腸道。他們都出身在軍人家庭，做一個軍人的妻子有多苦，他們都很瞭解。傅蕾過慣了優越的生活，嫁給他，他們只能長期兩地分居，除非他從南疆調回來，或者她隨軍。&ldo;程晉衡，你混蛋！&rdo;傅蕾被他這些話氣得眼淚直流。程晉衡強忍心痛，無言的轉身而去。他心裡的痛，一點也不比她少。每次他在越南戰場的槍林彈雨裡死裡逃生，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傅蕾還在等他，他不能就這麼死了。然而，他永遠也不知道自己下回還會不會這麼幸運。這次回京，他就是想給她一個交代，把兩人之間早該了結的關係了結了。傅蕾站在原地，淚如泉湧，心痛如刀絞。他怎麼能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七年的感情，他一句分手就想了結？一股倔強之意從傅蕾心底油然而生，程晉衡，你給我等著！幾天後，程家人去火車站送程晉衡回部隊，程母眼圈兒紅紅的，拉著兒子的手，捨不得讓他走。程珊珊也站在一旁抽泣。他這一去，不知道又是幾年才能回來。傅蕾來了，穿著件紅毛衣。在那個普遍還是黑白灰的年代，她的穿著在人群中很是顯眼。傅蕾不顧別人的目光，徑直走到程晉衡面前站著。&ldo;你怎麼來了？&rdo;眾人面前，程晉衡有些尷尬。程珊珊在一旁抹著眼淚向他擠眉弄眼。傅蕾吸了口氣，從隨身的挎包裡取出一封信，交給他：&ldo;這是結婚報告，我替你寫好了，你去交給你們部隊領導，他是我爸的老部下，他要是不答應，我就到你們團部去。&rdo;程晉衡愣在那裡，傅蕾眼睛紅腫，像是哭過，此時再次抽泣著：&ldo;別說七年，就算是七十年，我也等。你是生、是死，我都認了，但是你別想甩了我。&rdo;程晉衡見她委屈的看著他哭，心裡動容，緊緊的抱住她。程珊珊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和弟弟面面相覷。八十年代初，人們還很保守，很少有人敢在公開場合摟摟抱抱。可是她又很羨慕傅蕾，覺得她哥哥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不像她那個傻不拉嘰的男朋友，有人在的時候連牽她的手都不好意思。火車開走了，傅蕾和程家人站在原地，看著火車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傅蕾抹去臉上的淚水，扶著長期在江西勞作、腿腳已經有些不便的程母，一家人離開了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