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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瑾啊,這四個月,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吃了什麼?喝了什麼?崖底晚上冷不冷?流蘇一遍遍地摩擦著他的掌心,似乎想要撫平這些粗糙的痕跡,恢復之前的潔白,恢復到沒受傷之前的尊貴和完美。倏然眼角瞥見手臂上的血痕,流蘇心頭一動,挽起他的袖子,不禁大吃一驚,手臂上都是淡淡的痕跡,整條手臂無一完好,很細,像是被荊棘刺傷的傷口,一條條很細長。大部分傷口癒合,結疤了。有些還溢位淡淡的血,血液的顏色比尋常人要深很多,近似於黑色。有的傷痕看起來特別深,從肩膀一直蜿蜒到手臂,極為猙獰。一股心痛的力量撞擊,流蘇心頭如針扎般,怎麼會這樣?她迅速掀開被子,解開南瑾脖子上的佈扣,他竟然穿了兩件裡衣?裹了厚厚一層。流蘇迅捷地扒開他的衣服,頓時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看得心都碎了。從肩膀到腹部,都是傷口,有大,有小,有的很長,有的很短,有的結疤,有的淡淡地溢位黑血,似乎都已經癒合的傷口,猙獰交錯在南瑾胸前,本來細膩白皙的肌膚幾乎每一寸都是傷口,肩膀上像被什麼咬了一口,有一顆特別明顯的傷,還沒有痊癒,流蘇很快判斷是被狼咬傷的,那牙印很明顯,這塊傷口好深,這塊ròu都被咬下,流蘇只覺得眼睛灼燙得嚇人,緊緊地咬著下唇,忍住這股悲慼。崖底都是毒花,南瑾也沒辦法給自己敷藥,加上興許吹風的原因,這傷口有腐爛的痕跡,把裡衫弄得一片溼潤,那血液也是呈黑色。化膿,肩膀這處都爛了,夾著一股腥氣,很是難聞。流蘇迅速檢查他身上的傷口,除了背部傷得不錯,他的手臂和腿上都有很多的刺傷,看得人觸目驚心。血流得不多,只是把裡衣和中衣溼潤,沒有弄溼外衣,流蘇一直沒有看出來。單以這些傷口,流蘇就能想象他在下面,過得是什麼非人的日子,那哭聲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巴,失聲痛哭。&ldo;南瑾……&rdo;破碎的哽咽在喉嚨間,如在隆冬的天氣下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火辣辣地疼,怎麼會有這麼多傷口?怪不得南瑾讓她不要輕易動他,是怕她發現他身上的傷麼?這身上的傷口,更像是在地上爬行的時候弄傷的,因此傷得最嚴重,是側身和前身,南瑾腿腳不便,在崖底若是沒有輪椅,他只能爬行,一想到這,流蘇的心更是撕裂般的痛。腦海裡閃過一名雪衣男子在荊棘中爬行的畫面,冷漠的眼,艱辛而笨拙的動作,被刺傷時的冷漠,地上蜿蜒的血跡……心疼得難以呼吸。萬箭穿心!高傲冷漠的南瑾,清貴孤遠的南瑾,寧死也不會折半寸腰骨的南瑾,在逼不得已之下求生,是不是感覺特別的委屈和悲哀?流蘇神經一陣刺痛,只覺得眼前暈眩,連南瑾的臉都有些模糊,突然恨起上蒼為何要奪去他一雙腿,讓他承受這些委屈的痛,一點一滴,腐蝕著他的靈魂。南瑾是那麼高傲的人,或許寧死也不會讓人知道,他曾經這樣生活過吧?只能靠爬著,一步一步地求生。南瑾,那時候,你曾經恨過上蒼的不公麼?你曾經感覺特別無助麼?你曾經無奈地嘆息過麼?你曾經委屈地看著自己的雙腿麼?如果它能站起來,也許,你就不用承受這些難堪。對一個性子高傲冷漠的人而言,這會是多大的傷?南瑾從未受過這樣的難堪吧?又是什麼撐著他渡過這段不堪回首的歲月?四個月,對一個身體健康的人來說,很快就過了。可對一個只能坐著或躺著不動,不能跑,不能跳的人,在荒無人煙的崖底,簡直就是度日如年啊!要有多硬的意志,才能撐著他,堅持下來,找到回家的路。&ldo;少夫人,我可以進來嗎?&rdo;韓叔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流蘇痛得麻木的神經微微恍惚,抬手擦乾臉上的淚,把南瑾的衣裳穿好,蓋上錦被。&ldo;進來!&rdo;韓叔聽她允許,這才進來,手裡拿著幾瓶藥,見流蘇哭紅的眼睛,憨厚的漢子微微嘆息,還是讓她知道了。&ldo;少夫人,你別傷心了,公子說了,他的傷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rdo;韓叔安慰道,在給南瑾換衣裳的時候就看清楚他身上的傷痕,他的震驚不比流蘇小,南瑾因為不良於行,比常人更加愛惜自己的身子,小病小痛沒有,身上更別說有什麼傷口,今天給他換衣裳,那些傷口,雖然知道是皮外傷,卻看得他震驚,手裡的捧著的衣裳都差點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