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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上官雲珠臉上的妝很濃，眉毛畫得又彎又細，嘴唇上塗著很厚的口紅，看上去很俗氣。但她天生一個高額頭，大眼睛，挺直的鼻樑，五官十分端正，淡然高雅，讓人感到俗氣只是劇情的要求，而不是演員本身的氣質。雲珠問：&ldo;你覺得她怎麼樣？&rdo;&ldo;不好說。&rdo;&ldo;我媽最欣賞黃宗英對她的評價，說她&lso;俗到極處，反為不俗&rso;。&rdo;他不由得讚道：&ldo;這個評價真的很到位，我有這種感覺，但說不出來。&rdo;雲珠又指著另一幅黑白照說：&ldo;那就是我媽年輕時最崇拜的偶像。&rdo;他走近看了一下，大概是《天鵝湖》裡的場景，王子與白天鵝在纏綿，只見&ldo;偶像&rdo;穿著一條緊裹軀體的褲子，那個玩意兒清晰可見。他不太相信地問：&ldo;這是《列寧在一九一八》裡的劇照？&rdo;&ldo;嗯。&rdo;&ldo;&lso;文革&rso;能放這種片子？&rdo;&ldo;稀奇吧？那時凡是沾點兒愛情邊的影片都被禁掉了，但這部電影是關於列寧的，沒禁，不過被剪掉了很多鏡頭，聽說有的地方把裡面的《天鵝湖》全部剪掉了，真可惜。&rdo;雲珠指著另一張劇照說：&ldo;再看這張，能不能猜出是誰？&rdo;也是一幅黑白照，上面是一個披著滿頭白髮的女人，穿著一身襤褸的白色衣褲，騰空躍起，兩腿繃得筆直，在空中劃了一個斜著的&ldo;一&rdo;字，像條對角線，大概是傳說中的《白毛女》。他猜測：&ldo;這是你媽媽？&rdo;&ldo;對了。漂亮吧？&rdo;他其實看不清照片上人的面目，但他見過雲珠媽的真人，所以評價說：&ldo;嗯，比上官雲珠漂亮多了。&rdo;&ldo;真的？我待會兒告訴我媽媽，她一定高興死了。&rdo;&ldo;你爸媽今天都不在家？&rdo;&ldo;我媽給舞蹈班上課去了。&rdo;&ldo;你今天不用接她？&rdo;&ldo;今天該崔阿姨出車。&rdo;&ldo;你爸呢？&rdo;&ldo;他在書房看書。你想見他？&rdo;他慌忙推脫：&ldo;不用，不用，不打攪他了。&rdo;雲珠也不逼他，只把碟機弄好，還用微波爐爆了一袋爆米花，倒了兩杯可樂，就拉他在沙發上坐下：&ldo;來，坐這裡看。《魂斷藍橋》，我從網上下的，看過沒有？&rdo;&ldo;看過。&rdo;&ldo;你還看過這麼老的電影？&rdo;他本來想說&ldo;我看的還是英文版的呢&rdo;，但他沒說，因為那樣一說，雲珠肯定會追根究底，而他不想把那個已經爛掉的根底挖出來示眾。這部電影，他是跟林芳菲一起在a大的語言實驗室看的，那裡有些老掉牙的原文片子，供外語系學生練聽力用的。那時他正跟林芳菲熱戀，為了投其所好，總是裝出一副對原文電影很感興趣的樣子，陪著她看了這部英文片，雖然大多數對話沒聽清楚，但劇情還算是搞明白了的。他撒謊說：&ldo;可能我搞錯了，這部應該沒看過。&rdo;&ldo;就是，你們男生怎麼會看這種電影？&rdo;&ldo;難道現在我變成女生了？&rdo;&ldo;現在是被我抓來看的嘛。&rdo;&ldo;你怎麼愛看這種老電影？&rdo;&ldo;女生都愛看，老電影裡的愛情很美很美。&rdo;這部《魂斷藍橋》有中文配音，但他還是沒怎麼看進去，身邊坐著個雲珠，小嘴吧唧吧唧地嚼著爆米花，有時還碰碰他的腿，抓抓他的手，搞得他心猿意馬，神情恍惚。《魂斷藍橋》放完了，雲珠開啟客廳的燈，他驚異地發現她兩眼紅紅的，還不停地抽著鼻子。他急忙從茶几上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ldo;你哭了？&rdo;雲珠邊擦鼻子邊感嘆：&ldo;他們的愛情太偉大了，太感人了！喂，你是男人，你說說看，男人會不會真的愛上一個妓女？&rdo;&ldo;他愛上她的時候，她應該還不是妓女吧？是芭蕾舞演員。&rdo;&ldo;但她後來成了妓女，他仍然愛她呀！&rdo;&ldo;呃，如果她是被生活所迫，男人還是可以理解的。&rdo;&ldo;當然是被生活所迫啦，難道還有誰無緣無故去做妓女？&rdo;&ldo;當然有啦，不是說現在有些大學女生也不缺錢花，就是為了尋求刺激嗎？&rdo;&ldo;有這樣的人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