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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ldo;詩學&rdo;(poetics),其實是文學理論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是對中西方文學理論做比較研究的。他說他跟作家和作品的距離,用&ldo;隔靴搔癢&rdo;都還嫌太近了,應該是在靴子外面包一層皮子之後再搔。因為搞文學評論的人對別人嘔心瀝血泡製出來的文學作品指手劃腳,而搞文學理論比較研究的人,則對文學評論家嘔心瀝血折騰出來的文學評論指手劃腳。那麼誰對搞文學理論比較研究的人指手劃腳呢?艾米說:&ldo;當然是他們的女朋友或者老婆,所以說她們才是文學作品的終極審判者。&rdo;不喜歡對人指手劃腳,是aln棄文從商的原因之一。他比較愛說的話就是:自己寫不出漂亮的文學作品,也就罷了,還要指指戳戳地評價別人的心血?過分了點。而做文學理論比較研究的,竟然是指指戳戳別人的指指戳戳,那就太過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私下裡,aln常問艾米,如果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文學評論,是不是中國文化就不存在了?一部《紅樓夢》,如果沒有人評價,究竟會發生什麼?這樣的問題,艾米答不上來,不過那時候的艾米,年少氣盛,從來不承認世界上有自己答不上來的問題,所以總是很有理地說:&ldo;如果《紅樓夢》沒人評價,那些紅學家靠什麼謀生?如果沒有文學評論,那我爸爸靠什麼賺錢養家?&rdo;aln便會笑著說:&ldo;記下這句,以後編撰《艾米格言》的時候用得上。&rdo;所以艾米認為aln是死硬愛國派,打死也不會出國的。他父母移民去加拿大後,也一直勸他去加拿大,辦探親移民也好,辦技術移民也好,總之是跟父母待在一起就好。但aln不以為然,他說:&ldo;我一個學英語、學文學的,到加拿大那種地方去幹什麼?去教加拿大人怎麼說他們的母語?還是去教他們中國文學?&rdo;這種愛國的態度是好的,艾米當時也是很贊成的,因為她不想他去加拿大,怕他一去,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所以每每對他的這種想法大加鼓勵,看到一箇中國移民在加拿大混得不好的故事,就拿來添油加醋地講給他聽。他起先是一本正經地聽,聽多了,就笑她:&ldo;艾米,你不用跟我搞愛國主義教育了,我不會跑那地方去的。只怕有朝一日,你改變了主意,自己跑出國去了。&rdo;一語成讖,現在真的是她自己跑出國來了。艾米想:我跟aln的情況不同呀,我是學英美文學的,我不出國,誰出國?在國內拿個英美文學的博士學位,誰把你當回事?不管怎麼說,你的英語也是跟著中國老師學出來的。她記得他們繫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中國老師什麼都可以教,就是不可以教英語口語,因為系裡信不過你的口語。英語系的口語課都是請外教教的。有一次,那所謂的外教,其實並不是英語的nativespeaker,而是比利時人,只不過嫁了一個美國人,當丈夫來b大政治系教書的時候,妻子也就到英語系教口語,好像只要是在美國待過幾年的都可以教英語口語一樣。既然是學人家的語言文學,就乾脆跑到別人的大本營去學。艾米到美國混個博士學位的決心是早就有了,但也是像她所有的決心一樣,想的時候是很慷慨激昂的,等到要乾的時候,就怕苦怕死,怕累怕輸,怕這怕那,所以遲遲按兵未動。後來是一個偶然的機會,使她居然把個留學美國的事搞成了。2艾米出國居然是跟哈佛燕京有關的。艾米有極為嚴重的&ldo;哈佛情結&rdo;,嚴重到只要是沾個&ldo;哈&rdo;字的,她都格外上心,像什麼&ldo;哈爾濱&rdo;啊,&ldo;哈薩克&rdo;呀,等等,都能引起她的極大興趣。據說aln有n分之一的哈薩克血統,這可能也是艾米愛他的一個原因。不過艾米是個典型的君子,因為君子是&ldo;動口不動手&rdo;的。你說你既然有這麼嚴重的&ldo;哈佛情結&rdo;,那你就努力啊,不是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嗎?艾米就恰好是個&ldo;有心人&rdo;,也就是說她只有心,沒有行。她上哈佛的決心是有的,但她不想費力去行動去爭取。她把自己的不成功歸咎於&ldo;只怕有心人&rdo;這句話。如果古人不是這樣說的,如果古人說的是&ldo;只怕有行人&rdo;,那她就肯定會行動起來了。既然古人都說&ldo;只怕有心人&rdo;,她光有心沒有行也不能怪她了。古人的古人說了:不聽古人言,吃虧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