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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懷著對母親深切的回憶,接受了與從小崇拜的父親由親密變得無可挽回的疏離這個事實。而多次撫過她傷痕的那個男人,帶給她的是一場從忘我投入到絕望放棄的戀愛。他在她滿懷希冀時中止,在她不再期待時重新出現,在她已經沒有悸動時說愛她。在她這次倉促離開北京後,他又以追捕的姿態尾隨而來。此刻,他們在一個陌生小城的酒店房間內,只一牆之隔。突然,她有些迷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走到了這一步;更不知道她離開北京的旅程,怎麼演變成了一場逃亡。一年半前的除夕,任苒明確拒絕了陳華突兀的求婚。但是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甚至同在北京cbd地區上班,哪怕不接受他的任何約會,不期而遇也是很尋常的事情。任苒就職的英資銀行在北京市郊一個會所舉行盛大的招待酒會,慶祝進入內地六週年。她正與客戶談話,突然有一點異樣感,頸後掠過一道涼意,她本能地回頭,隔著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一眼看到陳華突然出現在不遠處,正專注地看著她。陳華的億鑫集團與這間英資銀行的一項合作中途夭折,不過他還是極受重視的大客戶。他一向行事低調,從不喜歡出席公開的應酬場合,他的出現差不多出乎所有人意料。唯一不覺得驚奇的,大概只有任苒。他和其他來賓一樣,穿著正裝。她突然意識到,他們認識那麼長時間,這是她頭一次看他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更襯得他氣質嚴謹,在人群之中高大挺拔,讓人根本無法忽略他的存在。兩人視線相接,他對她頜首致意,她也禮貌地點點頭,然後連忙轉過頭去,繼續招待其他客戶。不用再回頭,任苒清楚知道,陳華一直注視著她。她和其他銀行職員一樣,穿著合體的藏青色制服套裝,足蹬八公分黑色高跟鞋,頭髮一絲不亂地綰起,與職業的裝束一樣,她始終保持著職業的平靜‐‐只是這個平靜在陳華的注視之下,維持到後來,她自己也覺得有一點表演性質了,意識到這點,她便有些沒來由的疲憊感。酒會進行得差不多,她送一位先行告辭的客戶去停車場,一時不想返回會所,便順著旁邊曲曲折折的迴廊走到水池邊木製長椅上坐下。四月初的北京,正值初春,天氣乍暖,卻還略帶寒意。外邊十分安靜,夜色籠罩之下,只見水池裡砌著假山,倒映著清冷的月光,睡蓮剛剛長出水面,肥大的錦鯉靜靜遊動,間或甩動尾巴,&ldo;潑喇&rdo;一聲,濺起一點水花。任苒四顧無人,脫了高跟鞋,著實鬆了一口氣。這雙價格不菲的鞋子是她一週前買的,今天穿著站了大半天,腳痠痛得幾乎已經麻木了。她一邊揉著腳背,一邊拿出手機翻看收到的簡訊,看看時間,先給車友會的朋友章昱回電話過去。&ldo;章昱,群發的郵件已經收到了,你們活動安排得真豐富,可是最近實在太忙了,都沒時間出去玩。&rdo;章昱是某知名財經雜誌的記者,曾就銀行與億鑫的合作採訪過任苒,兩人幾個月前在車友會活動中再度相遇,拋開公事之後,談得很投機,後來便時不時聯絡了。他問任苒:&ldo;從上次滑雪以後就兩個多月沒見你參加活動了,真的準備考gat嗎?&rdo;&ldo;對呀,這段時間都在備考。&rdo;&ldo;打算讀哪間學校?&rdo;&ldo;我倒是想讀美國的10,可是學費加上生活費用太高昂,而且商科想拿到獎學金的可能性也太低了。想來想去,還是香港大學的兼讀ba比較現實。&rdo;章昱從中學便到新加坡留學,畢業後回國做財經記者,自然瞭解這方面的行情,&ldo;去年港大經濟與管理學院在亞洲地區排名第一,他們的師資、課程設定相比內地更國際化一些,不過香港真是擁擠得可怕,我始終不習慣那個地方的生活。&rdo;&ldo;還好,我在香港工作過大半年,對那邊還算適應。&rdo;&ldo;勞逸結合,下週還是去天津吃海鮮吧。港大的ba考試gat分數上600估計就夠了,以你在澳洲留學打下的底子並不算難,別把自己弄得太緊張了。&rdo;任苒不便再推辭,笑道:&ldo;好,我儘量去。&rdo;放下電話不久,她專門出來等的電話來了,祁家駿每週這個時間會從悉尼打了過來,他年初到澳洲工作,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了。&ldo;我的腳快痛斷了。&rdo;她來不及地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