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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華吐出一口煙霧,彈落菸頭掛著的菸灰,轉過頭來,靜靜迎著她的目光,&ldo;去過。&rdo;四年前,亞拉河畔。一些生活片段急速閃過任苒腦海。當時她在某個酒店邊,不經意看向車子的後視鏡,視線中隱約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澳洲留學的三年多時間裡,任苒不止一次以為在異國他鄉的人群中看到過祁家驄的身影。她甚至曾在火車站臺追上某個人,待對方回頭後,又不得不倉促道歉。她凝視著汽車後視鏡,不敢眨眼,生怕須臾之間,一個模糊影像便會消失。然而她強迫自己猛然回頭,身後來來往往是步履閒適的行人,沒有任何異樣。那麼至少在那一次,她看到的確實是他。他悄無聲息地出現,然後一言不發地消失。萬千思緒同時湧上心頭,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辦法問出一個為什麼。還用問嗎?他看到了她與祁家駿出遊,她抱著祁家駿當時年僅九個月的兒子祁博彥,這個一向驕傲自負的男人選擇了不加詢問地離開。深重的疲憊感驟然之間湧上來,一瞬間,她只覺得如同揹負了無形的重擔,被壓得沒有喘息之力,疼痛的腳幾乎有些失去了知覺。陳華早就清楚知道,他的這個坦白,只會將任苒推得更遠。有些誤會不可能一經解釋便冰雪消融,更何況,隨之而來的時間流逝早已經改變了彼此。&ldo;對不起,任苒。&rdo;她短促地一笑,&ldo;過去的事了。&rdo;&ldo;對我來說,從來沒有過去。&rdo;她站起身,這時舞臺上懸吊半空的女舞者正與男舞者回旋交纏,身後展開的雙翅一齊揮動著噴出煙火,銀白色光焰如同華麗的瀑布般流淌下來,印照得四周亮如白晝。一時之間,她有些目眩神離,搖晃了一下,陳華馬上站起來,伸手扶住了她。&ldo;謝謝陳總。&rdo;她定定神,讓自己站定,試圖地掙脫他的手,&ldo;明知道今天的招待會要站很長時間,還穿一雙不合腳的新鞋子,實在是不明智。我先進去了。&rdo;然而陳華沒有放開她。&ldo;四年前,我的事業剛剛重新上了軌道,仍然充滿不可預測的風險,我甚至不能用以前的名字公開露面。知道你在墨爾本以後,我想過去看看你。&rdo;&ldo;於是你看了,下了結論,走了。&rdo;&ldo;那個城市看上去安靜宜居,你看上去很幸福,我想我沒權利打攪你。&rdo;任苒無聲地笑了,用力抽回手,退後一步,歪頭看著他,&ldo;我應該讚揚你默默走開,為我的幸福做出了無私犧牲嗎?&rdo;&ldo;我早知道,這個解釋對你來講沒什麼意義。&rdo;&ldo;倒也不是什麼意義都沒有。&rdo;她的聲音低而清晰,&ldo;至少證實了我的一點猜測:你確實並不愛我,也從來沒理解過我對你的愛。&rdo;&ldo;我之所以沒在見到你後馬上對你解釋,就是不希望你得出這樣的結論。&rdo;陳華的聲音裡頭一次出現了一點懇求的意味。&ldo;沒關係,成年以後再回過頭去看看,我其實也不大理解自己了,痴狂到那種地步,只有當時那個年齡、那個心境才可能吧。&rdo;任苒意興索然地說。這時,舞臺上的音樂在煙花怒放中停止,演員在空中做著謝幕動作,同時緩緩下降。在背後那樣明亮眩目的背景襯托下,任苒臉上維持著的微笑顯得縹緲脆弱,待露臺那裡掌聲平息,光線黯淡下來,陳華重新開了口。&ldo;去年祁氏出現危機,坦白講,如果不是認為你的生活會受到影響,我母親再怎麼央求我,我也只會安排阿邦打一筆錢給他們,不會親自過去。看到你從香港趕回來,我才知道,我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rdo;&ldo;對你來說,承認錯誤大概很罕見吧。不過不用自責了。從某種程度講,我覺得收錢被打發掉,也是一種不錯地講再見的方式,這樣了結感情很好,大家都能徹底解脫。&rdo;&ldo;所以,在你眼裡,我只是一個用錢打發過去感情的冷血動物了。&rdo;&ldo;現在我不會輕易對別人下這種帶感□彩的價值判斷。&rdo;任苒側頭,聳了聳肩,&ldo;好,你都解釋清楚了,謝謝。&rdo;舞臺那邊的人聲安靜下來,傳來鋼琴獨奏的音樂。&ldo;我花過很多時間想你,想我經歷的那些到底算不算愛情,是什麼原因讓我們就是沒辦法在一起。你大概永遠理解不了胡思亂想是一種什麼狀態吧。&rdo;不等陳華說什麼,任苒無聲地笑了,&ldo;老實告訴你,那種狀態很可怕,讓人懷疑一切,對自己徹底失去信心。我很慶幸我想得厭倦了,放棄了。如果你的解釋早兩年來,我大概會激動,以為又一次經歷了奇蹟。可是今天聽了之後,再沒有其他感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