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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像倚靠著彼此存活的獸,誰也不知離了對方會怎樣。這麼多年,即使他們之間再怎麼彆扭也不曾像現在這樣,這麼強烈的感受著將要離失的割ròu之苦。心痛,連呼吸都變得勉強。顧平安還是嚶嚶的哭著,聲音逐漸變小,最後嘶啞的連哭泣都沒了聲音。她哀哀的抱緊了沈安平,整個人依靠著他提供的溫暖。如果可以,她真想和他躲到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去。不管現實,也不管誰生誰死,誰都和她無關才好。可是現實永遠是那麼殘酷,不容她猶疑,不容她貪念,甚至,不容她告別……手機鈴聲驟然打破了他們之間僅剩的和諧。顧平安茫然的接起來,電話裡只有顧爸爸焦急的聲音,一貫沉穩的爸爸聲音不住的顫抖,顧平安的手都在發抖,只聽電話裡爸爸急切的吼著:&ldo;平安,你快回來!你媽暈倒了!&rdo;……(補齊)顧平安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形容枯槁的太后。太后之所以叫太后,是因為她永遠不可一世,在家裡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可現在躺在病c黃上消瘦的不成人形的中年女人,真的是過去那個年逾四十仍會被誤認為顧平安姐姐的女人麼?顧平安不在家裡住,不知道她的病竟然已經這樣嚴重。有幾次她回家,飯後都是爸爸洗碗,她只以為是年紀大了以後爸爸更加心疼她而已。她從來沒有往壞了想。她家太后一直是她心裡的女金剛。所以她粗線條的沒有發現她常常疼的手都抬不起來,她也沒有發現她的面板狀況越來越差。她走入了女人最危險的十年,可她顧平安卻一無所知。她總是怨恨她對自己不好。可是想想,那也是因為她對自己太好了,所以只要有一點點不好就被無限放大。她心酸的掉著眼淚。媽媽還沒有醒,整個人睡在病c黃上毫無生機。顧平安把被角掖了掖。退出了病房。這才發現,忙碌了一整天的爸爸已經累得在冰涼的廊椅上睡著了。十幾年的秘密和壓力悄悄染白了他的髮絲,他連睡著了都緊緊蹙著眉頭。眼窩裡的那片青黑讓他看上去老了很多。顧平安脫了自己的大衣,輕手輕腳的給他蓋上,但他還是一觸就醒了。睜開的雙眼血紅血紅,充斥著血絲。初醒的他動作有些遲緩,目光略微渙散,聲音也是啞啞的:&ldo;平安,你過來了?&rdo;&ldo;嗯。&rdo;顧平安忍著哽咽,&ldo;爸爸,回去睡吧,我在這兒呢。&rdo;倔強的爸爸搖了搖頭,&ldo;我不累,你媽媽才累,她身上疼她也忍著不告訴我。&rdo;彷彿一夜就老了,一貫堅強的爸爸此刻看上去是那麼悲傷。癌症晚期。這四個字讓這個昔日和睦的家庭蒙上了一層灰灰的色調。外面華燈初上,溫暖的萬家燈火把城市裝點的異常美麗。而與萬家燈火成強烈對比的,是這一家人的愁雲慘淡。顧平安默默探手至爸爸肩頭,無聲的安慰著他。爸爸輕嘆了一口氣,滿目蒼涼。&ldo;醫生說癌細胞已經在往腋側的淋巴轉移了。再不手術……&rdo;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顧平安卻是心裡明白。割除ru/房,這對一個愛美的女人來說是怎樣的決定?前年大院裡一個很疼顧平安的阿姨因為ru腺癌去世。她那麼活潑開朗的人,因為患病,變得異常沉默。割除了□,本以為就治好了。可沒多久,癌細胞又被查了出來。因為割除ru/房,她老得極快。到死的時候她已經儼然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太后在那位阿姨的葬禮上哭得很傷心。回家的路上她就對顧平安說:&ldo;閨女,以後媽媽要是也不幸得了這個病,你別勸媽媽做手術。我寧願完完整整的死也不想這麼折騰。&rdo;沒想到就真的被她一語成讖,她現在也被這號稱&ldo;女性殺手&rdo;的疾病折磨,更或者,那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有病,只是一直藏著掖著不說。這老太太,得病都比一般女人犟。明明就是嬌生慣養的命,偏偏要死撐。&ldo;爸爸,你問過媽媽了麼?做手術的事?&rdo;爸爸搖搖頭:&ldo;我和她生活幾十年了,還能不瞭解她麼?她不可能願意做。&rdo;顧平安沉默。她不知道能說什麼。生命和美麗。這對女人來說是一場豪賭。半小時後,媽媽終於甦醒。醒來的她異常虛弱,連喝水手都在哆嗦。那天平安離開家以後就再也沒有打過電話回家。媽媽一看見她,眼淚就流了下來,她心疼的握著她的手,&ldo;死丫頭,又瘦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