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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予單手扶額,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取證完畢的警察已經離開。小區的物業拎著水桶開始沖洗地上的血跡。帶著血跡的汙水慢慢流過來,浸溼於江江的腳下,那紅色讓她感到害怕,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水的流勢像一個正在追趕她的魔鬼,不管她退幾步還是往她腳下襲來。好像突然被魘住了一樣,眼前有一片抹都抹不去的血紅顏色,整個遮蔽了她的視線,讓她有種窒息感,手和腳都有點發木。陸予的鞋子被血水弄溼,他卻紋絲不動。小區栽種的都是新樹,樹葉稀稀拉拉的,此刻成為陸予落寞背影的天然背景。於江江不敢靠近他,卻也不敢走。只不遠不近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大約站了近十分鐘。陸予捂了捂自己的眼睛,一轉頭過來,面如土灰,眼眶紅紅。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與於江江擦身而過的一刻,他停了一會兒。&ldo;對不起。&rdo;他脆弱而無力的聲音傳來。一句對不起徹底把於江江說心酸了,&ldo;你是不是要去警局?是不是警察讓你去認人?&rdo;陸予雙手握了握,強作堅強地說:&ldo;總要去認的。不管是還是不是,都要面對。&rdo;他要走,於江江伸手去拉:&ldo;我和你一起去。&rdo;陸予仰了仰頭,再看她,眼底明顯冷了幾分,他喉間有點哽,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ldo;讓我一個人去吧。如果真是……我害怕我會在你面前哭出來。&rdo;於江江抓著他的衣角不放手,鼻子酸酸的,為陸予難過,也為陸鑫難過:&ldo;為什麼你不能在我面前哭?我在你面前哭過那麼多次,這次當還你,不行嗎?&rdo;&ldo;不。&rdo;陸予搖搖頭:&ldo;誰都可以,只有你於江江不可以。&rdo;&ldo;為什麼?&rdo;&ldo;我這一輩子,做什麼都是跪著的,只有在你面前,我想堂堂正正地站著。&rdo;&ldo;……&rdo;也許這一刻回想這些很不合適。可於江江確實突然回想起陸予無數次拒絕她的樣子。好像每次都是這麼義正言辭,讓於江江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她再堅持就是無理取鬧。他永遠是那麼倔強,拒她於千里之外。他不想她看見他的狼狽、軟弱和不堪。可他終究不是蓋世英雄,人類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永遠光鮮,永遠璀璨呢?陸予的固執還表現在,他永遠覺得於江江是不能與他共苦的人。他一次一次地把她推開,推到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力氣向他走近了。熱情似火的巴城,氣溫也似火,悶熱的空氣讓於江江出了一身汗。頭髮濡溼貼在額前,衣服也半溼得膩在身上。於江江覺得身體有些不適。隨便進了路邊一個奶茶店,點了一杯冰的檸檬蜜,吹著涼涼的空調,於江江才覺得心情好了一些。奶茶店的電視上放著世界盃的球賽。老闆和店裡的一對年輕人看得很入迷,時不時丟兩句國罵。也沒有人注意到於江江這個陰沉的角落。坐了許久,半場球賽踢完了,老闆過來收桌子。見於江江的檸檬蜜已經喝完,杯子外面冰凍的水珠也沒了,熱情好客的老闆說:&ldo;我給你倒一杯冰水吧,天氣怪熱的。&rdo;於江江還沒來得及拒絕,老闆已經很歡快的給她上了一杯冰水。於江江覺得喉頭有點梗得慌。在最失意的時候,能被一個陌生人這麼溫柔對待,於江江感動萬分。看完球的老闆過來搭訕,兩人聊著無聊的話題,&ldo;聽你口音不是巴城人吧,來旅遊的嗎?&rdo;於江江收了收手:&ldo;來找人的。&rdo;老闆眯著眼笑笑:&ldo;找到了嗎?&rdo;&ldo;應該找到了吧。&rdo;於江江自嘲地笑了笑。&ldo;姑娘是失戀了吧?&rdo;老闆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ldo;一進來就失魂落魄的,一年我要見好多。&rdo;他拍了拍於江江的肩膀,安慰她:&ldo;失戀算什麼,誰沒失過呢?&rdo;老闆說完,收了桌面的杯子進了吧檯。&ldo;我……&rdo;於江江追著正準備解釋,手機就響了。拿出來一看,居然是陸予。於江江匆匆從包裡掏了張五十放在桌上。拿著電話出了店門。天氣語氣越來越悶。路上的流浪狗癱在路上一動不動。連動物都覺得氣溫開始不舒服了。電話那頭陸予的聲音混在一片嘈嘈切切的聲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