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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著膝蓋努力想要站起來,麻痺感從腳尖一點一點向上蔓延,像有無數的螞蟻在她骨髓裡噬咬,讓她提不起勁,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她跟著阿姨一起進了屋子。奶奶在書房裡,她又在看著家裡的舊相簿。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她在看的,是爺爺的照片。黑白的照片,有些真的效果很差,跟歷史書上曝光又曝光的照片一樣,只有簡單的輪廓,其餘什麼都看不清。可是盛家爺爺那雙靈氣逼人的眼睛還是發散著懾人的光芒。聽到響動,奶奶緩緩的抬起頭,慈愛的笑了笑:&ldo;則靈,你來了?&rdo;&ldo;嗯。&rdo;陸則靈乖巧的點了點頭:&ldo;您又在看照片啦?&rdo;&ldo;是啊,我總怕我會忘光了。&rdo;陸則靈有點恍惚的看著奶奶,心想,忘光了真是一種幸福啊。&ldo;則靈,你幫奶奶個忙好嗎?&rdo;&ldo;嗯。&rdo;&ldo;你去櫃子裡,把最裡面的紫色錦盒拿出來,好嗎?&rdo;陸則靈點點頭,按照奶奶說的,去櫃子裡拿出了紫色的錦盒。明明是很久的東西卻一點灰塵都沒有,那盒子的邊角都有些磨損,想必是開關過很多次了。奶奶珍惜的拿著那個錦盒,抱在懷裡摸索了一遍又一遍,那樣珍惜的姿態讓陸則靈有些動容。過了許久,她才把錦盒開啟,錦盒裡裝著一隻血色的翡翠鐲子。不是那種通透的成色,顏色也不是很均勻,只是年代久了,那紅色都沉澱了下去,呈現一種安定祥和的狀態。&ldo;則靈你過來。&rdo;奶奶對她招了招手。陸則靈走了過去。奶奶握著她細瘦的手臂,將那隻手鐲套在了陸則靈的手腕上。陸則靈嚇了一跳,立刻就要去取,卻被奶奶攔住了:&ldo;別取,送給你了,你就是它的主人了。&rdo;&ldo;我不能要。&rdo;我都要離開了,我怎麼配?奶奶搖了搖頭:&ldo;這鐲子是業琛他爺爺來求親的時候帶來的聘禮之一,當年家裡出事,能賣的都賣了,只有這個,他說什麼都肯賣,就留到了現在。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意義比較特別。也許是越老越糊塗了吧,總覺得你和業琛怕是走不到最後了,怕以後沒機會了。&rdo;陸則靈不是什麼迷信的人,卻不得不承認,老人家的直覺是那樣準確,眼淚一瞬間便盈滿了眼眶,明明是騙著奶奶,卻彷彿自己都騙了:&ldo;不會的,我會一直堅持下去的。&rdo;奶奶笑了笑,拍了拍陸則靈的手背:&ldo;這些年苦了你了,你為業琛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了。&rdo;陸則靈不敢動,那鐲子太重了,壓迫著她的手臂,也壓迫著她的靈魂。她只怕自己下一刻就會崩潰。一種噬心的委屈像要把她吞滅了,她不期待誰能看到她為了這段無望的感情付出的一切,可是真有人看到了,她還是忍不住難受了,就像想哭的人越安慰哭得越離開一樣,她只是需要一個發洩的理由而已。原來是有人能看得見的,只是這個人不是盛業琛而已。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她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這個孩子,她用生命都要去保全,誰也不能阻擋她。她拼命的想要這個孩子,卻忘了,她想要的,正是盛業琛不想要的,而他不想要的,又怎麼會讓她得到?人有時候是奇怪的,如陸則靈,她人生僅有的幾次偏執都讓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她卻從來不知醒悟,四年前如是,四年後,如是。陸則靈太緊張這個孩子了,幾乎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她一直在籌劃著離開的事,悄無聲息的打聽著盛業琛每天的行程,計劃著自己的路線。可是有很多東西像沙礫一樣,手握得越近,流失的越快。盛業琛已經一年多不曾出差,卻被陸則靈撞上了,陸則靈想,這也許就是天意吧。早上把他送走以後,她便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她只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證件和錢包裡最後的幾百塊錢。唯一僭越的,是她也帶上了奶奶送給她的,盛業琛的那張照片。陸則靈貪戀的摩挲著照片背面的字跡。&ldo;朝華之糙,戒旦零落;松柏之茂,隆冬不衰。&rdo;真是美好的祈願啊,她希望她的孩子,以後也能有松柏這般的風骨。家裡已經被她打掃的很乾淨了,她一貫東西不多,被她一整理以後,這屋子裡就好像完全沒有她的痕跡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