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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到荼蘼花事了放榜的那天和夏季裡所有的日子一樣,有炎熱的溫度,過分的日照。街道兩旁法國梧桐的影子像是潑墨畫一般,濃得化不開。我很早就跑到學校,看著教師將那三大張密密麻麻寫滿名字的大紅喜報貼出來,然後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找下去。沒有沈渡,從重點本科到末流專科,都沒有沈渡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涼下來。在這樣的酷暑裡,我站在操場的烈日下面,如在冰窖。然後我發瘋一般地跑去教導處,向老師詢問沈渡的分數。那老師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還是把一個資料夾翻到某一頁遞給我。我找到沈渡的名字,手指在語文那一格里的橫槓上停了一下,然後滑到行尾。總分487,離最低錄取線還差十三分。那老師在那邊嘆了口氣,“真是很可惜呢,那孩子,如果不是缺考一門的話,一定可以上重點本科線的。”我怔了一下,然後鼻子就酸了,兩滴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滴在沈渡的名字上,墨色淡淡暈開來。那傢伙,明明已經那樣拼命呀。老師被我嚇了一下,“哎呀,你哭什麼啊,落榜的又不是你。”“沒什麼。”我控了眼淚,向老師行了禮,走出去。他不知道,沈度這樣子落榜的話,比我自己考不上還要更讓我難過,一千倍一萬倍的難過。去沈家的時候,沈渡不在,倒是沈伯父和沈伯母都在家。有位教師在勸沈伯伯讓沈渡去復讀。沈伯伯面有難色。“劉教師,你也知道,我們兩口子是跑長途客運的,平常在家的時間少,可能對兒子的關心也不太夠,所以那小子根本就不把我們的話放心上啊。他認定的事我們是說不通的,我們也想要家裡出個大學生啊,可是他自己不肯,非要跟著我出去跑車,我也沒辦法啊。”那老師嘆了口氣,“真是很可惜呢,他這兩個月這麼努力,而且如果不是缺考的話,一定可以考上的啊。”“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他自己就是不願意,那小子倔起來的時候,牛也拖不動啊。”沈伯伯皺著眉,看向我,“要不七七你去幫我們勸勸他吧?”我怔在那裡,“沈渡要去跟車?”“是啊,還說這趟車便跟著我出去。真是傷腦筋的兒子啊。”我繼續怔在那裡,渾渾噩噩,連自己怎麼樣回家的都不知道。沈渡那傢伙,難道,就這樣,放棄了?那天晚上我在床上滾來滾去都睡不著,眼前一直是那天沈渡在天台上說他要向某個人承諾未來的表情。床前,窗玻璃上,牆上,天花板上,處處是他認真的眼。半夜的時候,電話鈴響,我跟去接,是小樓打來的,只輕輕的說了一句話便掛了。她說:“沈渡在你樓下,很久了,你不去看看麼?”我捏著電話,聽著裡面的盲音,愣了幾秒鐘,然後趿著拖鞋便三步兩步地跑下樓。樓下的花壇旁邊,果然坐著一個人。銀盤一樣的月亮掛在屋頂,月光清冷,連他的影子也被映得有種悽清的感覺。我深吸了口氣,走過去。他被腳步聲驚動,抬起眼來,看著我,輕輕笑了笑,“還是驚動你了啊。”他明顯地喝了酒,頭髮凌亂,雙眼赤紅。我一腳踢開他腳下的易拉罐啤酒瓶,板著臉,“原來你不打算讓我知道的?”“嗯?”“你在這裡的事,還有你要去學車的事?什麼都不打算告訴我,想就這樣悄悄地溜走麼?”我越說越快,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七七。”他慌忙站起來,伸手來捧起我的臉,幫我擦眼淚,“你不要哭啊。”我不說話,淚卻愈流愈多。他來不及擦,便索性一抱住我,將我的臉按向自己的胸口。“七七。”他喃喃地喚我的名字,皺起眉來,“你這樣子的話,我明天會出車禍的呀。”我狠狠地咬著牙,“撞死你活該”“別咒我。”他抱機械傳動我,依然很笨拙地摸我的頭髮,“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很想我的將來也一直能在你身邊,我真的不值得放棄。可是……”我掙開他,抬起頭來看著他,“復讀吧?”他搖頭,“對我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沈渡——”他淡淡地笑笑,“我是向自己承諾過,我要給某人可以襯得起她的未來的,可是,她的未來不見得願意交到我手裡來。”他的目光,停在我貼身戴著的項鍊上,悽迷黯淡。我的喉嚨被哽住,說不出話來。“我本來以為我一力保護你的。”沈渡的聲音也黯下去,“可是,上次易寒他們的事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正是因為我你才會遇到危險的。所以,我離開的話,比較好一點。”我咬緊牙,“藉口。”“就當是吧。”他並不否認,笑不笑,“我只是想換一種方式來證明自己而已,你會支援我的對吧?”我咬緊牙,不說話。“祝福我吧,七七。”他拂開我額前的頭髮,“我會成為一個好男人回來的。如果到時候你不幸福的話,我便再不會鬆手。”我怔往。他已鬆開我,露出那種可以拿去拍牙膏廣告的笑容,“吶,七七,不早了,上去睡覺吧。再見。”我愣在那裡,再一次看著他從我的視野裡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