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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酒捋了捋自己的板寸頭,有點煩躁了。他無所謂能不能回到溫家,只是突然間被拋棄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臺上的《四郎探母》已經唱罷,溫酒拎著書包跟著人群往外走,到了門口才腳步一頓,復又進去了。還是那個看門的大爺,還是那個熟悉的布簾子遮住的後臺。“大爺,你就幫我進去問問行不?我是真的喜歡那個鐵鏡公主的花旦!”大爺橫著眼睛瞪了他一眼,過了會兒才說:“你等著啊,我去給你問問人家小山走了沒!”“哎!”溫酒應了一聲。大爺撩著布簾進去了,出來的時候搖了搖頭,“人小山被她爸接回去了,你趕緊回去吧!”溫酒心裡嘆了口氣,換衣服卸頭面哪有這麼快的,明擺著是不想見吧。“那大爺你告訴我一下她叫什麼吧?我以後也好找她的戲。”大爺擺了擺手,送客意味十足。“我哪知道她叫啥!咱班長這麼叫她我們就跟著叫!你走吧走吧!這大晚上的,我們也該收拾收拾回家去睡大覺咯!”溫酒無法,只能惋惜了一聲,轉身離開了。他一個人走在路上,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觀,開始有點想家了。他拿出手機,在微信上給他舅舅溫容發了條訊息。——剛剛聽了出戏,坐宮,鐵鏡公主比以往見過的都好。溫容這個男人大,溫酒有點搞不清他。在他眼裡他的舅舅很忙,但每次回他訊息的速快快到讓人以為他很無聊,整日抱著手機似的。——能有李老師厲害嗎?……溫酒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李勝素老師那是京劇界的扛把子一樣的人物,咱能不一下子就躍那麼多級嗎?——反正好聽,你要是在現場估計能瘋。——瞎說八道,我不要面子的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瘋,頂多殺到後臺去瘋。哈哈哈哈!溫酒看著訊息發笑。此時此刻,也只有親人能給他孤身在外孤獨的慰藉了。溫酒以為自己可以倔到他爸開口讓他回去的那天,可今晚,就特別的想家了。他想回去,無論他爸怎麼抽他都想回去。——哎,你是不是逃課了?——我又不是沒逃過。——你爸剛剛接到你學校老師的電話,說你逃了晚自習,氣的把自己的保溫杯都砸了,你說說你,出息點行不。……去你的家人,走好您嘞!說讓他過來自己反省,自生自滅的呢,還不是找人監視他!溫酒退了微信然後往自己的破屋子裡走去。現在他嚴重懷疑有人跟蹤他了!而溫酒走過的那條十字路口,堪堪和他今晚最想見的人擦肩而過。沈眉山託著步子走的很慢,因為她父親的腿腳不便,她會刻意的放慢自己的步子來配合他的步伐。今晚這場戲是她父親安排她上臺的,所以他會聽她一點也不意外。現在讓她感到惶恐的是,她不知道她父親現在是怎麼想的。他滿意或是不滿意,沈眉山都沒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一下場就被沈家軍給帶了出來,她臉上的油彩都沒來得及洗掉。還好他們走得是小路,沒有什麼人,否則她這副樣子,大半夜的還不把人給嚇著了。沈眉山偷偷用餘光打量著沈家軍的神色,他依舊板著一張臉。但沈眉山在十來年的琢磨中,還是能琢磨出沈家軍一點點的性情的。如果他心情不錯的話,那他走路的速度都會快一點,眼角的細紋都是往上揚的,不高興的時候,就像現在,走得極慢,眼睛都是混沌的。沈眉山都不敢想回去後又是什麼懲罰了。沈眉山的家在一衚衕巷子裡,平時趕著去上學的時候都嫌巷子繞路,現在只覺得路真短。一下子就走到家了。沈家軍開了門進去,指著客廳擺放的八仙桌對沈眉山說:“過去,跪下!”沈眉山頭皮麻了一下,照做了。“我是怎麼教你的!”沈家軍厲聲喝道。“誰讓你學那些二流子的!”沈眉山低下了頭,不敢出聲。“有心贈你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還。這句怎麼唱的!你怎麼唱的!我教了你這麼些年都白教是不是!是不是!你的腦子裡裝的是漿糊嗎!沈眉山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沈眉山咬著下嘴唇,身子微微發顫。沈家軍一看到她這樣氣不打一出來,拿了桌上的雞毛撣子,戳戳就是兩下在沈眉山身上招呼了。沈眉山咬著牙,硬是把眼淚忍住了。“讓你跟那些不入流的東西混在一塊兒!唱的是什麼東西!梅派就是被你這樣的人玷汙了!”沈家軍又打了幾下,罵的東西都是沈眉山聽爛了的。今晚和廖仲智唱的有點興了頭,廖仲智就是個民間派,唱法隨意,她一時沒緩過神來被他給帶跑偏了,一唱完才想起來自己唱錯了。本來還抱著沈家軍聽錯的想法……沈眉山耳邊一遍一遍的傳來沈家軍的怒吼,她揪著褲子,感覺自己的唇都要被自己咬破了。不知道第幾下之後的沈家軍,恨鐵不成鋼的扔掉了雞毛撣子,指著沈眉山說:“給我跪著!好好反省!就這麼一個《坐宮》都能給我唱錯,你還能上什麼戲!你還想考中戲!考個屁!你把那些評委老師當聾子嗎!”沈眉山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在聽到沈家軍關上門的聲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