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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回過神來,皺著眉作苦惱狀:“那日我喝多了,實在想不起王爺說了什麼。”周煜瀾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他,像在判斷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半晌才道:“我是看老師似乎睡著了才說的,沒聽著倒也應該。”裴照突然不安,隱隱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欲把話頭引到別處,卻來不及了。只聽周煜瀾道:“那晚我跟老師說,老師若願意,等到來年春天,我便去求皇上放母妃出宮。屆時我也不再做王爺,帶著母親回江南老家過平常日子。老師也隨我回家可好?”裴照只覺心上一跳、眼前發暈,竟是怎麼看周煜瀾怎麼順眼。好在他的乾兒子們各個都是能說會道、嘴上抹蜜的主兒,他算是練出些道行了,不然真要被小王爺這情真意切的一番話唬住,神魂顛倒了。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小口,笑得甚是恭敬,道:“承蒙王爺抬愛,在下實在承受不起。且春天早已過去,舊事重提還有什麼意義?”周煜瀾側過身子,一對墨玉似的眼珠正正對著他,將他的樣子深刻在了裡頭。他一副真誠模樣,倒真像是沒有任何其他目的,單純為了把這事和他掰扯清楚似的。他說:“那時我覺著什麼都不重要,只要你一顆真心便夠。老師愈不給我,我便愈想要,發了瘋地想要。說了那些話也沒指望你能答應,只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樣都是要將你帶走的。把你綁一輩子,只能看我一人。”裴照聽他如此平靜地說著瘋話,只覺頭疼,疼得要炸了!他知道周煜瀾是個瘋子,只是沒想到瘋癲到這般田地。周煜瀾接著道:“若是我說我這份心思至今未變,老師還覺得沒有意義嗎?”裴照當真是啞口無言了。他的右手已將袖口攥出一片褶皺,像是將死老嫗臉上的皺紋,滿含疲倦與苟活於世的不耐煩。他現在便是這樣的心情,只望小王爺能給他個痛快,不要再興致盎然地只在他身上增添不致命的傷口,逼他苟延殘喘。周煜瀾眼中卻顯出些病態的興奮,他抓住裴照的手,道:“老師生氣了?老師竟是生氣了……”“沒有。”裴照道。周煜瀾向來緊繃的臉頰此時陷下了個凹坑。裴照一愣, 10周煜瀾要他幫的忙,乍一聽是個極簡單的事情,可稍一琢磨就能體會出其中兇險。他下意識把掌心貼到脖子上捂了一會兒,熱乎乎的,可也不知道能熱多久了。因這是個掉腦袋的事情,而他在明處,小王爺在暗處。萬一周煜瀾的謀劃敗露,第一個被處置的絕對是他。可他已被拉入敵營,萬萬沒有選擇的機會了,現在逃的話,這腦袋立馬就得搬家。他衡量一番,覺著哪條都不是活路,也就只能矮子裡面挑高個,選個能讓腦袋在它該待的位置多待幾時的方向了,那就是順著小王爺的意思來。“老師放心,我定會保你周全。”周煜瀾大約看出他的擔心,輕聲道。裴照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以及忠心,心裡卻打定主意靠自己,退路定要趕緊謀劃起來,畢竟這王爺可是說過不止一次死也要拉自己墊背,靠他保自己周全那分明就是搶著上斷頭臺!“我要送一些人進老師的百草閣,再經由老師之手將他們送入後宮。”將人送入後宮之後要幹些什麼,周煜瀾沒說,可裴照也不傻,自己領會了。他想了想,覺出些不合適:“可我閣中突然多出這麼些來歷不明的人,任誰看了都會有所懷疑。”何況皇帝還格外關心他的乾兒子們,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能被她知曉,且不說還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周煜瀾卻似一切盡在掌握中,挑了挑眉:“這點老師放心,自然不是讓他們憑空出現,而是要換。”小王爺就此打住,不再多說,只道所有事情都無需裴照插手,他自會悄無聲息地安排妥當。裴照知道周煜瀾要在百草閣動手腳,卻不知是何時動手,如何動手,所以一顆心整日懸著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