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第1/2 頁)
“姐姐……姐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啊……”他吸入過量毒氣,神志不清地抬頭看向女人,毒素麻痺了所有的痛覺,眼淚模糊了眼前的世界,恍然間他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神社。“當年是我向神明告發你們才得到了天雷法陣,可我只想引天雷落地殺死那隻狐妖,不想竟會害死了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九么姐姐。”女人身形一動,慢慢轉頭看向那將死的老人:“……你剛剛喊我什麼?”他已然瘋了,繼續自顧自地跪地請求:“九么姐姐……九么姐姐……請你原諒我。”“我問你喊我什麼?!!!”“對不起……對不起……九么、九么姐姐……”她氣急地抓起加茂真臣,他確實清清楚楚地喊出了她的真名,不是掃把,不是阿星,而是九么……江九么?如同得到了keyword,她的腦袋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在巨大悲傷的衝擊下,許多零碎的畫面回到了她的記憶裡。她穿著白衣緋袴侍奉殿前,她向神明發誓終身不嫁,她因一首樂曲與男人相識相知,她懷有身孕與男人許下白頭之約,她握著他的手在紙上一撇一捺地寫下她真正的名字——“臭狐狸你可給我記住了啊,雖然這輩子師傅好巧不巧地剛好給我取名叫九么,但我的全名叫江九么,你的親親老婆大人叫江九么嘻嘻嘻。”只是後來天罰降臨,響雷過來僅剩一縷殘魂的她將這一切都忘得乾乾淨淨了。原來她真的是巫女本人。原來她早已是他的妻子。可他直到最後都沒用真名喚過她。“……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對不對?”但那冰冷冷的石頭已不會再應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扶著玉藻前所化的巨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捂著眼睛笑出了聲,她越笑越大聲,笑得不能自抑,笑得前仰後合。加茂真臣被甩開了抓著她裙襬的手,在他生命的最後聽到的便是響徹整片那須野的淒厲笑聲——無助且絕望的。那須野大戰之後的數月,鳥羽天皇因忌憚鬼族,藉故再次派軍前往剿滅,卻無一人歸。傳說他們均為玉藻前所化的石頭髮出的毒氣所殺,連一步都未能靠近那須野。鳥羽天皇見損失慘重,而陰陽師安倍晴明又道玉藻前所化乃殺生石,雖兇惡難除,但只能在當地為患,他便作罷派兵圍剿一事。世人都說金毛白麵九尾狐窮兇惡極,在死後仍要為禍蒼生,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繼續保護一生摯愛。那須野的雪花飛舞,連下了幾天幾夜後已能鋪天蓋地地張開,遠遠看去根本辨不清方向。北風呼嘯捲起白髮三千,女人穿著一身嫁衣立在茫茫雪海中的殺生石旁,她紅得讓人移不開眼,可雪花落到她的發上和肩頭,又與髮色混在一起,難以分辨。她目光悠遠地往向遠方,像個假人般一動不動,直到身後傳來了木屐踩在雪地裡的聲響,她沒有回頭便知道來人是誰。“看來他們是不會再派討伐軍來了。”“……嗯。”“酒吞說極東之地有神龕可作返魂之術,所以他們很快就能回來了。”她吐出一口白氣,想起了那傢伙在跟自己說這事時的糾結模樣,然後側過頭以餘光看向身後沉默不語的大天狗。“別這樣,一個換五個,怎麼算都是賺的。”“……阿星。”“等再見到妖狐,替我道聲好吧。”女人掩下眸子,明明是訣別的話語卻說得輕鬆,她沒等對方有答覆便攏了攏氅袍向東邊雪海的盡頭走去。她沒有看見的是身後的男人在最後不自覺向前一步朝她伸出的手,很多話停留在他嘴邊,但他還是嚥了回去。只因為他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定。雪,越下越大了……那在他腦海裡刻畫了半生的身影,不消一會兒便融於那須野的一片銀白之中。再也尋不到了。 有人說,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時間。她願意相信在那些她已經不在的時間裡,會有人帶著對她的念想證明她曾經真的存在過,不管是快樂的回憶,還是悲痛的過往。神龕之下,散魂之時,她慢慢闔上了眼睛,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不要再醒過來,若是可以重歸輪迴,閻魔殿前或許還能再看一眼故人吧。然而她不過又一次脫離了眼前的時間軸,進入了另外一段全新的人生。江九么在長眠中再次醒來時是一個深夜,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四下靜謐,只有古老的掛鐘在咔嚓咔嚓地走動,清冷的月光透過紗質的窗簾照亮的半邊房間,身子底下是一張柔軟的大床,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再閉眼睡上一會兒,前提是身邊沒有跟她同睡一張床的傢伙。沒錯,她邊上真的還睡了個人。江九么從床上坐了起來,藉著月光極為勉強打量起對方,雖然考慮過對方是個壯碩姑娘的可能性,但現在看來他確確實實是一名男性,一名應該與現在的她有著親密關係的男性。呵,這還是真是個驚喜大禮包。江九么揉了下額角,起身抄起拖鞋便摸索著走出了臥房,夜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