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第1/2 頁)
夜鶯怕得牙顫,他很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壓根做不到,很快的,屋裡響起第二個人的聲音:“怎麼回回來,都見不著你那個弟?該不是藏著,不想讓我瞧吧。”“小孩子家的,待不住,一早就出去野了。下回您來,我準好好看著他。”段嵐峰很奉承他,客氣到幾乎卑躬,“您坐,我換身衣服就來。”衣櫥剛透進條光,櫥門就被人從外面砰上了:“見我,還穿什麼衣服……”哐哐,哐哐,撞擊聲,男人粗暴的喘息聲,夜鶯在搖搖欲墜的衣櫥中瑟瑟發抖:“哥~”沒忍住,他貼在門上小聲喊。段嵐峰尖銳的呻吟簡直刺耳:“啊……曹先生……曹局長……”“早這麼不就好了……”門板猛烈地一記後,風暴靜下來,有輕輕的拍打聲,像是一聲聲,扇在肉上,“去,換身衣服……車在外頭等。晚上你要拿出剛才的勁把人伺候好了,下屆東亞影帝,就是你的了。”是夢!這是夢!夜鶯使勁掐自己的手臂,疼了就能醒過來,逃出去!可身子還是不聽使喚地從櫥裡跌出來,撲到窗臺上:“哥!!!”留給他的,只有一輛插著太陽旗的福特汽車遠去的背影。他在噩夢中掙扎,恍惚,有人在摸他的身子,可他卻動不了。迷迷濛濛的,似隔著一層水波朦朧,他好像聽見有人在長街上來來回回地念一個名字,像嚷能治惡鬼的神荼、鬱壘那麼高亢,嘹亮。是誰呢?他衝開那雙在身上為非作歹的雙手,再一次撲向窗臺!紅皮燈籠下,高大的背影,那個名字,想起來了!昇爺!!!是聲嘶力竭,是心甘情願,夜鶯喊他,仿若世間除了一個他,再無阿羅漢與羅剎。一滴淚,悄然沒去在枕巾,夜鶯醒來,天光已大白。床邊是空的,敷島一夜沒回來。夜鶯下樓,空蕩蕩的大廳,還殘留著昨夜的狼狽,橫七豎八的酒杯酒瓶,破碎的玻璃。副官從外頭踏著大靴進來,臉色十分難看。“敷島大佐呢?”夜鶯佯裝關切。副官是不耐煩的,卻礙於身份,不甘願地回答:“大佐遇刺了。”死了麼?受傷了麼?永遠別再回來才好。可面上,夜鶯很好的扮演了一個失去依靠的玩物的驚恐:“大佐他……他沒事的,對嗎?”副官撇了撇嘴:“大佐沒事,他很好。”所以他不得不安撫這個比女人還膽小怯弱的中國男人,“餘先生替大佐擋了一槍,大佐只受了點輕傷。”天旋地轉,彷彿噩夢尚未甦醒,夜鶯扶著樓梯扶手問:“你說……哪個……餘先生……”29密誓鑷子夾起一串紅線:“這是什麼?”“好像是枚錢幣……”護士遞上耳盤,子彈頭被扔了進去。餘夜昇替敷島擋的那一槍兇險,位置緊挨心臟,萬幸是,他胸口的懷錶和纏在錶鏈上的一枚銅錢擋住了子彈,救了他一命。敷島勃然大怒,事情發生在他的慶功宴上,在日軍的官邸,他迎頭擊殺了兩個行刺者,卻還是讓他們逃走,這會兒連傷勢都不顧惜,加強戒嚴,全城逮人呢。但他沒有將餘夜昇忘記,特意安排餘住進日軍接管的聖瑪麗醫院,日夜有憲兵守衛。病房門口的日本士兵多看了兩眼面前頭戴方角燕尾帽,白色長袍的護士,俏麗的短髮,耳朵的形狀很精緻,“她”的臉被厚重的棉口罩遮去三分二,口罩的上沿和額髮底下,是一雙別有風情的眼睛。紗布、棉籤、尋常藥物,沒有任何違規的東西,他讓出了門,示意“她”進去。三人間的專備病房,空著兩張鐵床,臨窗的第三張窄小的單人床上,板滯地平躺著一個人,沒有什麼痛苦的表情,只是面色蒼白了點,男人的睡相很寧靜,薄被單下,幾乎見不到胸膛的起伏。手指在鼻尖上懸了懸,像做一個生死的決定,撫過人中,淡淡的溫熱,是呼吸。“她”從床尾看到床頭:“憋屈壞了吧……”醫院的單人鐵床,可不比永樂坊屋裡擺的雕花架子床寬敞,將將好,也只是將將好裝下他,一雙指點四方的手,逼仄地貼著邊放著,壓得手指頭都發青,也沒見人管管。拖來一把椅子,夜鶯摘下口罩,抱起餘夜昇的一條手臂,枕在大腿上一點點搓,每根手指都照顧到了,揉出活人的顏色:“這麼躺著,不難受呀。”順著膀子往肩頭捏,空了,是躺的,夜鶯挺嫌棄地說,“一直躺下去,趁早廢了,快點醒,回家睡去……”無聲的病房,寂寥的白牆,日光是噪音,他不理他。“你這麼躺著,還不如死了呢。”夜鶯張開虎口,掐住餘夜昇的咽喉,可另一邊,手卻伸進被子,鑽入鬆垮垮的病員褲,掏上褲襠裡的東西。挺大團玩意兒,在手裡富有技巧的被撩撥,愣是沒反應,什麼都試了,他終於相信,他不是不理他,是真的理不了他。夜鶯不信邪,他把手插進他的五指,輕輕將臉貼在他的枕邊:“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才不會有事呢。”痴痴的,他描摹他側顏的輪廓,“我好像有件事兒,忘了跟你說。”驀然,嘴巴張大,似恨,似怨,又似恩愛,夜鶯銜餘夜昇的耳垂,“餘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