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第1/2 頁)
番外一:鴉片(下)曼芬火眼金睛,目光如炬。玻璃心腸玲瓏剔透,她閱遍世間情愛,對痴呀纏的,恩吶怨的,哪能不通透,葉家兄弟眼神裡藏的什麼情,掂量一二回,也就明白了。夜鶯被她拿住,胸口猝然創痛,千難萬險都過來,他不是怕事的人,唯獨一個餘夜昇,讓他畏手畏腳。曼芬見他默然不出聲,又用女子的柔情萬種揉`捏他:“二少,我今天來,絕不是逼你。”她有心講和,話語溫存,“升爺是個重情義的,我看得出,他心裡有你,不在乎你也是男人。”她同他掏心挖肺,一點沒有看不起他們不容於世的感情,縱然是手段,夜鶯也酸了鼻。“升爺他這個人,要是喜歡誰,不會管別人嘴裡說什麼閒話。”她說他倆的事,捎帶著又扯上別人,彷彿一盞茶的功夫,全天下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他是個不管不顧的,二少你呢?”見他終於鬆動,曼芬再接再厲:“就算你也不在乎,可你們還有上海飯店這塊招牌,為了他,為葉家……”她深情款款,唱作俱佳,只差跪下奉茶求他,“我只求當個妾……”這張梨花帶雨的臉,他不認得,一時間,竟然無法同煙館裡眉目張揚的女子合二為一。夜鶯端詳了她很久,說不上是怨,倒是很羨慕,一個傾了心的女子,他佩服她的魄力:“你起來罷……”曼芬不為所動:“二少……”她的痴情,連夜鶯都要起惻隱,“就讓我為他……留個香火吧……”指甲鑽入掌心,往肉裡摳,沒感到疼,心上一陣空蕩蕩。說一千道一萬,只有這件事,他許不了餘夜昇。“這就不勞費心了。”一把沉沉的嗓子,打碎曼芬美夢,葉家大少回來了,正立在門邊,陰著臉,森森看她,“婚姻嫁娶,你情我願,下月十五上海飯店,我葉升擺酒娶妻,曼芬姑娘有空,請來喝一杯喜酒。”回天乏術,她頓悟,已無入葉家之路。“做什麼騙她?”夜鶯淡淡看她倉皇逃走的背影。“誰騙她了。”餘夜昇不像在開玩笑,“你不信?”這些年,陸陸續續也有不少人給餘夜昇保過大媒,前陣子朱光啟來,還半真半假的說笑,說他哥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別人的孩子都會叫爹了,要是看不上香港的小家碧玉,自己認識幾個留洋的才女,倒是跟他般配,嚷著要為他介紹。夜鶯是個心思重的,他不說話,心裡一準有事,餘夜昇拉他的手,被他躲開:“去擦把臉,菜都涼了。”他有心避而不談。餘夜昇清楚他的打算,偏不讓他如願,扯衫子,較勁一樣把人拽回來:“怎麼不問問我,要娶哪家姑娘?”他說姑娘,不是曼芬,就是曼麗、淑芬,總歸是個女子,不會是他:“下月十五沒錯吧。”他推開他,“明天我上店裡,讓人把這天空出來。”“好。”餘夜昇這次沒堅持,放手,由得他去。上海飯店的大東家葉升要娶親的事不脛而走。得到訊息,連朱光啟都上門,把夜鶯堵在櫃檯後問到心煩,你那家嫂到底何方神聖,天仙下凡?叫你大哥藏得這麼深。夜鶯答不上來。他也不知道,不想知道。八月十四,當空一輪皎月。為確保明天的喜宴不出錯,照舊例,掌櫃要試菜。捎兩瓶好酒,朱光啟和錢萬鈞二人不請自到,一張八仙桌,四個人四雙筷子,不多不少。“穆山兄,恭喜。”錢萬鈞道賀。朱光啟心不死,找了機會,就要打聽新娘子:“穆山兄,嫂子是哪裡人?”“家鄉不知道,就算上海的吧。”明天就要當新郎倌的人,臉上有喜氣。“上海人?”朱光啟拿腔拿調學吳儂軟語,“你們該不會早就相識了吧?”餘夜昇笑而不語,算是預設,朱光啟興致大增:“她叫什麼?多大了?人長的好不好看?”錢萬鈞看夜鶯,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多事的老兄:“幹嘛!”朱光啟不高興被打斷。“這魚蒸得不錯。”錢萬鈞夾了一筷子。餘夜昇也為夜鶯盛湯:“忙了一晚上,先坐下吧,喝點湯潤潤嗓子。”朱光啟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感嘆:“等新娘子過了門,你們兄弟倆可不能再這麼親熱了,這女人吶,心眼小起來,你是沒見過……”一口沒動那碗湯,夜鶯緩緩站起來:“你們吃著,還有一道湯糰,我去看看好了沒。”“哎呦!老錢,你今天晚上是怎麼了?幹嘛老踢我!”“我去搭把手。”餘夜昇也跟過去,追著夜鶯進了廚房。案前空空,為明日,夜鶯早打發人回去。一碗白的糯米粉,一碗黑的黑洋酥,涇渭分明,真難想象一會兒要將它們揉到一塊,成為一體。黑餡入粉團,偷偷藏起一顆心,夜鶯笑,好像作繭自縛。一雙手從後面抱住他:“什麼餡?”餘夜昇搓他沾了麵粉的手,如搓一顆湯糰。手心一團黑乎乎的軟芯,夜鶯脫口而出:“福壽膏。”餘夜昇掂起一顆,笑:“那這湯糰可精貴。”前胸貼後背,他摟夜鶯摟得幾乎緊。沒站穩,糾纏的手一同摁到大案上,擠扁一顆湯糰,黑色的芯子碾出來,難看得像兜不住的心事。夜鶯驀然清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