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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冰涼的雪花打著轉飄落在她冰涼的額頭上,她慢慢睜開了眸子,終是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是,顧寒說的沒錯。她的確問心…有愧。這份愧疚已經伴隨了她大半生,而今…與日俱增。天子天子…可她明白,即便自己位居九五,但她從不是什麼天授的神魔聖賢,也不是多偉大的天之驕子,甚至不算是什麼磊落的正人君子。她不過是個凡人,是最普普通通、生來帶著人間七情六慾的凡夫俗子。夜深時,也多麼希望身旁可以有個人陪著自己。能如尋常愛侶一般,共寢一榻,同枕而眠,相擁而睡,頸項纏綿。但,人生能否到這一步,說容易也不容易,得看命。可她,素來是個命不好的人。到如今這步境地,已是不能再奢求這些了。她和她的過去種種,既已錯過…便不能回頭,又該如何回頭?既然虧欠已是事實,承認或是不承認又重要嗎?事到如今,說句實話,她不是沒有想過去擁抱冷嵐歌。現在的她就站在自己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她怎麼可能會從沒起過想擁有她的念頭?有時甚至想的都快要發瘋了幾乎是要拼命咬著牙關才能逼著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因為,心底就是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著她: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一直在找,到底是誰在對自己說話。找到最後,才發現原來說話的人就是她自己——少年時期的七殿下。“因為你只會給她帶來不幸,所以不可以。”她說。“因為你心裡還有別人,所以不可以。”她說。“因為你不是我,所以不可以。”她說。是啊…原來她真正錯過的人,是自己。風雪忽大,她眼眶一熱。不明那種措不及防的酸澀感究竟從何而來。好像是一段深埋經年的古舊素箋終被風雪吹去上面百尺厚的浮塵,露出來底下最赤身裸體無從逃避的真實面貌,戳得人心一陣一陣的難過。難過到她不得不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大燕的皇帝,不該這般多愁善感的。“七殿下,風雪大了,莫要凍壞了身子。”憑空響起的聲音,她知道是虛無渺茫的幻覺,是不合時宜的回憶。她只能將眼睛捂得更緊,以防有溫熱的液體流淌下來。“風雪大了”可下一瞬,記憶中的聲音分明在耳邊震耳欲聾,她猛地張開了手,生生怔住了。眼前的素衣女子還是一如初見時候,撐著把傘舉在自己頭頂,眉眼中倒映著斑駁難言的情愫。時光如此殘忍,幾乎侵蝕了所有人,但好像唯獨沒有改變她。無論滄海桑田,斗轉星移,她都還是冷嵐歌。她盯著她異樣通紅的雙眸,輕聲問道,“你還好嗎?”慕容顏猛地回過神來,忙轉過身,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失態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沒事,只是批了太久的奏章,有點累了。”“你今天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去哪?”她慢慢轉過身來。“連雲寺。”她下意識地皺起了眉,沉默了片刻,還是道,“那我叫人準備一下,要帶上泠兒嗎?”七年來,她極少向自己提什麼請求,所以她既然開口了,她自然會答允。“不必,就你我二人。”她垂眸,輕輕搖頭。慕容顏又是一愣,許久都沒有出聲。“可以嗎?”她抬起眸,盯著她,聲音裡甚至流露出一絲懇求的意味。她終是點了點頭,靜靜地道,“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她走進內殿,極快地換了身黑色常服,自從奪宮之後,她便不再穿白袍。因為她總覺得自己身上的血孽太重,會染了白裳,只有黑衫才能稍微蓋去些身上的血腥味。她又翻取了一件素色的裘毛披風,便給在外面等著自己的冷嵐歌拿了出去。她沒有給她披上,只是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傘,然後將披風遞給她,“穿上罷。”她連‘別凍著’這三個字都說不出口。冷嵐歌默默地自己繫好,好像沒有一點情緒地跟在她的身旁。她下意識地將傘傾向她,偷偷瞟了她一眼,見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了水樣的眼睛,裡面有形容不出的流光轉瞬即逝。就好像是十多年來的歲月,從她眸中一閃而過。胸口一陣無端由的灼熱疼痛襲了上來,慕容顏多想丟掉手中的傘,牢牢抱住身旁的她。但她終究沒有這麼做,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緊了傘柄,在薄薄的雪地裡一深一淺地無言行走。兩人是坐得馬車去的連雲寺。她都記不得到底有多少年,兩人可以像這樣獨處,相視而坐。只是當年兩人單純青澀,如今卻各懷心思。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是同樣的人,做同樣的事,心境卻也截然不同了。“去連雲寺,所為何事?”她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問道。“為你。”她抬眸,盯著她。她一下子就像啞巴了一樣,有些恍惚地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為什麼要為她?要為她做什麼?冷嵐歌像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慢慢移開了目光,淡淡道,“祈福。”她心中咯噔一聲,許久許久,才聽她沉重地道了一句,“多謝。”她也沒問為什麼要為她祈福。不重要了。拾階而上,步入寺廟。兩人雖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