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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輕喚道,“阿受,水要涼了。”殷受回過神,試了試,自旁邊的桶裡舀了一勺水,對好水溫後自她頭髮上一點點衝下去,將上頭的脂膏都洗乾淨,又將她脖頸上的汗溼一點點清理乾淨,扶她起來靠坐好,拿了幹巾帕,一點點幫她擦著潤溼的頭髮。外頭平七叩門,說崇明求見儲君,甘棠伸手拉住殷受,搖頭道,“不要去,阿受,阿受,再陪我一小會兒,我想你啦,等會兒我睡著了,阿受你再去見崇明。”殷受被她阿受阿受喚得心悸酥麻,挪不動腳步,便隔著門朝平七吩咐道,“你去問問可有急事,若無急事,我晚間再去找他。”平七應聲而去,甘棠得了逞,手攤在被褥上樂得眉開眼笑,殷受只覺她今日真是甜得讓他如墜雲端,她肯這麼對他,肯對他撒嬌撒痴,是他許多年都夢寐以求的事,最美的事。原來她撒起嬌,依戀起他來,是這樣甜美醉人。平七回來說崇王子無要緊事,殷受便也放下心來,讓甘棠好好睡一覺。甘棠往裡面挪了挪,朝殷受笑道,“阿受,你連夜奔波,定是累極了,上來陪我一道睡。”她眼裡亮晶晶的都是渴盼之色,殷受心裡軟得能沁出水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來給她了,走近一步,又停下,搖頭道,“我幾日未能沐浴,身上臭。”甘棠撲哧笑了一聲,掀了掀被子,溫聲道,“我又怎會嫌棄你,上來罷,阿受,你我是夫妻。”我們是夫妻。殷受凝視著她明亮的笑顏,嗯了一聲上了床榻,輕輕將人擁進懷裡,下頜在她頭頂蹭了又蹭,啞聲道,“睡罷。”甘棠哪裡敢睡,所幸他眼下心裡心心念念都是她,有如一隻永遠不會用乾電的公放機,情緒一層層清晰明瞭的傳進她心裡,她身體再困再難受再累,意識和精神也睡不著。甘棠窩在他懷裡,緩緩調整著呼吸心跳,很快便佯裝熟睡了,她得等著他睡著。睡著了。殷受看著在懷裡安睡的心愛之人,看得久了,心裡漸漸起了些痴氣,她幼白的脖頸就在他臂彎間,纖細脆弱,他一伸手,稍稍一用力,從此便再不會有甘棠這個人了。他腦子裡這麼想著,手臂圈在她腰間卻一動也不想動,就只這麼看著她,天荒地老。甘棠心裡緊繃,卻又不敢露出異樣。殷受睡著前的這段時間,對她來說無疑是在油鍋上煎炸,度秒如年,好在殷受猶豫掙扎過後似乎不打算在今晚對她痛下殺手,再加上連月趕路奔波辛苦,月上柳梢時終是沉沉睡了過去。甘棠手不經意搭在殷受的脈搏間,確認他睡著後,摸出藥餵給他吃過,不放心又餵了一顆,推了好幾下沒把人推醒,便喘著氣爬起來換了一身黑衣,立即喚了平七進來,吩咐他連夜撤兵,帶上付名和共沉,平七雖是詫異,但見她面色凝重,語氣焦急,便也未多問,當即聽令行事了。甘棠自己只拿了些重要的印章、政務和藥物藥方,收拾好見殷受睡得不省人事,握著匕首動了動,也未能下定決心殺了他,半響心說也罷,他因她身體羸弱,武功身手大減,又曾替她擋過一箭,她有恩報恩,也救過他幫過他好些次,這次利用他的感情留得一線生機,她也不趁他之危取他性命,以後若有機會能找到藥,派人送去給他,助他身體康復,她也就不再欠他什麼,兩人扯平,互不相欠。自此一別,也算乾淨。往後是生是死,各憑本事。甘棠不再逗留,外頭平七來回稟一應都準備好了。三百餘人訓練有素,令行禁止,馬嘴全都堵上了,又加上夜裡雨水綿綿,想悄無聲息撤出明川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她下的藥殷受得昏睡兩日有餘,縱然明日一早崇明發現異樣領兵來追,也追不上了。此去竹邑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子有蘇氏入土方,一條自崇國入年方,都是殷受的地界,調兵令再快,十日之內也不會有援軍,再加之殷受這些年派人測繪各方國地望地圖,瞭如指掌,硬走回去她估計是走不到的。待所有人出了城到了郊野二十餘里,甘棠便停下來,朝付名共沉幾人吩咐道,“我們兵分三路,付名你領一百餘人回土方,共沉你領一百人去尋尹佚,平七你帶領剩下的騎兵回竹邑,一路快馬加鞭不要停歇。”幾人聽命行事,皆是欲言又止,甘棠喉間有千言萬語,這時候卻不方便說,便只安撫道,“放心罷,我甘棠睚眥必報,只要活沒見人,死沒見屍,商王和殷受,便都不敢拿你們怎麼樣。”殷受手裡一千多名騎兵,倘若要追,不知她走何路,不管他是否兵分三路,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付名眼裡盡是憂色,末了卻只千萬珍重四字,領隊走了。甘棠謊稱是要隨付名一道回土方,將平七領著的最後這一支送走後,獨自一人上了馬,取道崇國,往反方向繞行,打算繼續往北往西,入西岐,從殷商背後南下東行,再回竹邑。 天徹底昏暗下來聽下屬稟報聖女府撤防,崇明第一個想到和刺客有關, 急急忙忙領兵趕過去。事情卻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這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