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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娉買的時候,價格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可羨慕死湯子期了。她閒暇時掰著手指算過,就她那點兒研究津貼,奮鬥個十年也不夠在這兒買一間廁所的。只希望早點幹出點成績畢業轉正吧。……到了頂樓,湯子期按響了門鈴。過了會兒,門才被人開啟。她怔住了。來開門的不是她的導師,是個穿陸軍常服的青年,模樣英俊,氣質斯文,看了她一眼就讓開了位置:“湯子期?”湯子期一愣。他沉吟一下,解釋了一句:“剛剛電話裡聽你老師這麼喊的。”湯子期耳根微紅,後知後覺地進了門。他招呼她到沙發裡坐下,對廚房那邊道:“你學生來了。”廚房裡炒菜的聲音很響,孫娉提高了嗓門喊:“你先幫我招呼著,我再炒一個青菜。”俞北平沒應聲,過了會兒,約莫是屋子裡太靜了,他開口問她:“你老師平時也常這麼使喚你的?”他像是隨口一問,也沒指望她回答,長臂一伸,兀自撈了本雜誌就疊在膝蓋上翻起來,姿態很閒適。湯子期在沙發裡安靜坐著,本來就有些拘謹,乍然被問及,臉色微微紅了一下。哪怕坐著,也能看出這人身量修長,高大挺拔,眉毛英挺密麗,看著頗有些威嚴。可再看,眉宇間又有些疏懶的況味兒。看年紀,也就三十上下吧。屋子裡打著地暖,溫度很高。他上身就穿著件淺綠色的軍襯,外套隨意搭在沙發背上。湯子期掃了那外套一眼,發現他居然是個二毛二,忙收起了心裡那點兒旖旎,下意識喊道:“報告首長,這是我應該做的!”聲音大得俞北平都放下報刊,多看了她一眼。湯子期真想給自己兩巴掌算了。約莫是小姑娘一本正經的模樣逗樂了他,俞北平的態度放柔和了些,像個長輩那樣和藹問她:“當醫生辛不辛苦?”“我還在讀研二,算不上正式的醫生。”她小聲答。“讀的什麼專業?”“製藥系。”他點點頭:“挺好的。”這人話不多,說了兩句就擱了,信手翻手裡的書。湯子期是個坐不住的,也不想這麼幹坐著尷尬,起來給他倒水。可能是太緊張了,一整杯水遞過去時,沒等他接住就放了。結果就是灑了他半身。好好的褲子,大腿以上顏色深了大片,地方還特尷尬。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故意的呢?湯子期像根木樁似的杵在那兒,整個人都愣住了,一時都忘了反應。這時候,孫娉端著兩盤菜從廚房出來:“聊什麼這麼投緣啊?”俞北平收回目光,放下了疊著的腿,站直了:“沒什麼,閒著無聊,問了小姑娘一些學業上的事兒。”孫娉說:“我這學生腦袋瓜兒聰明,就是有點兒槌。”俞北平難得笑一下:“看出來了。”轉身去了衛生間。孫娉這才注意到他的褲子:“……這怎麼了?”湯子期做賊心虛地低下頭,恨不得把腦袋埋到地裡。耳邊,聽到俞北平的聲音,從洗手間遠遠傳來:“沒事兒,我自己不小心沾的。”這個人的聲音很特別,乍然聽著冷冰冰的,好像沒有什麼溫度,可聲線低沉,立體感很強,在耳廓裡迴盪時像一種遙遠的迴音,莫名地拿人。 無法無天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孫娉不時和俞北平聊會兒天,閒了也問兩句湯子期的近況。湯子期嘴裡應著,腦袋直往飯盆裡鑽。孫娉覺得丟人,在桌底下猛地踢了她一腳:“沒規矩!”湯子期抬起腦袋,衝她傻笑:“老師,您做的飯真是太好吃了,沒忍住啊。”心裡卻道,你們兩位大佬聊著就行,非拉著她這個小蝦米摻和個什麼勁兒?孫娉瞪她:“這學期的專案你還沒做吧?天天往外面跑?信不信我給你打零分。”湯子期拱手作揖,跟她告饒:“我這不是為了增加工作經驗嗎?天天待學校搞專案,會和社會脫軌的。”“脫軌?你以後想幹嘛?”她話說得隱晦,可孫娉是什麼人啊?她尾巴一翹就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氣得提起筷子就要抽她。湯子期抱著腦袋躲到了餐桌底,動作利索,一氣呵成,一看就是幹慣的。“我知道錯了!”瞧,慫的比誰都快。孫娉說:“自己出來,快點兒。”湯子期磨了好一會兒才戰戰兢兢地出來。孫娉提著筷子說:“手拿出來。”湯子期可憐兮兮,拿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她:“這都什麼年代了,您還興體罰啊?”“拿出來。”湯子期回頭瞧了俞北平一眼,投去求助的目光:“首長——”俞北平說:“算了吧嫂子,年紀還小,貧一點也正常。”俞北平大學在南京讀的通訊指揮系,跟孫娉的丈夫陸錚讀的那學校只隔兩條街,在一次實戰聯合演習時結識。那次演習中,他任武警通訊小隊隊長,遠端遙控指揮,負責和總部電臺聯絡,以及指揮小隊行進路線。陸錚是小隊隊長,兩人並肩作戰,拿下了小組成績第一,情誼就這麼結下了。四年前,陸錚在鹿江某支隊執行任務時發現了不法分子,為了配合邊防站抓捕出了事。跟陸錚一塊兒去的同事無一生還。陸錚自己還是在山區被遊客發現,及時送到醫院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