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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麗雲還要再勸,湯子期甩著鑰匙進了門:“什麼風把小姨您吹來了?您前兩天不是說表姐結婚在即,忙著張羅喜事嗎?這可真是件好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以後都不用上班了,在家搓搓麻將就能安享晚年囉。”暗諷比不過赤果果的明嘲,何麗雲的臉當即黑了一大片,這瓜果也吃不下去了,挎了包就摔門出去。“你何必跟她一般見識?還沒習慣啊?”何舒青起來,幫她整了整散亂的髮絲,“瘦了。”湯子期無語:“我每次回來,媽你都這麼說。可我今早稱體重了,比上個月回來那天足足胖了兩斤。”“是嗎?”何舒青狐疑地打量了她一圈。“真的!”好在她沒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不過轉眼,丟了個更麻煩的話題給她:“對了,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給你相了門親,明天去見個面吧。”湯子期一臉頭疼:“相親?這都什麼年代了啊!還有,你跟湯修荃什麼時候又聯絡上了?”“他怎麼都是你爸!”見她發怒,湯子期不敢再說了,心裡卻不以為然。何舒青拍了拍她的手,緩聲道:“明天下午,去見一見吧,人家家世不差,本人條件也不錯,不會讓你失望的。”湯子期冷笑:“又是‘他’那些得意門生?”不讓指名道姓,她也不想說“爸”這個字。湯修荃是參謀出身,對於作戰指揮和統籌工作很有一套,工作很忙,平日常駐在西山指揮所。那地方平時不讓進,只能裡面人打假出來,什麼銜位的人都一視同仁。就算他這樣身份的,也不讓隨便出入,何況是帶人了。何舒青工作單位在海淀這裡,也很少回那邊看他。明明在同一個城市,兩人一年到頭見面的次數十根手指都數的過來。加上湯修荃的母親不喜歡何舒青,過年也常有摩擦。八年前,湯子期的小舅舅何進意外去世了,好巧不巧,那次行動的總指揮就是湯修荃。何院士怒急攻心,親自下了命令,勒令他倆離婚。老學究整日沉迷研究,脾氣難免古怪,加上理念不合,看湯修荃不順眼很久了,當即就摘了手套扔了實驗褂子,陰陽怪氣地說,我們小門小戶的,高攀不起您湯首長,該分的時候就要分,都這樣了,這要再湊合過幾年,我這把老骨頭也要跟著阿進去了。這婚還能不離?湯子期小時候在西郊大院只待過幾年,七歲就跟著姥爺何院士去了江蘇,大學也是在那邊讀的,一直浸淫醫學這一塊,跟湯修荃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湯修荃脾氣硬,也不懂得溝通,父女倆關係自然也不怎麼樣。如果這樣就算了,當年他跟何舒青離婚以後,沒過半年就娶了鍾美菱,這一點讓湯子期一直如鯁在喉。鍾美菱的丈夫是陸軍後勤部的,早年因為身體原因退伍去世了,鍾美菱就帶著日子在家屬區住著。何舒青當時看她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孩子可憐,還挺照顧她的。湯子期想想就膈應。反倒是何舒青豁達,勸她說她跟她爸是因為她小舅舅才離開的,跟你鍾阿姨沒關係,你別每次去那邊就給人臉色看,對大家都不好。湯子期嘴上應著,心裡卻反叛著。……俞家和湯家,其實是世交。八十年代的時候,湯修荃和俞北平的父親俞亮曾一塊兒南下視察,同住對外友好交流館,聊天時,相投甚歡,聊著聊著就說起祖上的事情,原來,祖輩一起參加的抗日,還同待過一個連隊。兩人一見如故,後來去了同一個部門工作,此後很多年一直保持著友好的往來。這次這樁親事,雙方父母一拍即合,都覺得是天作之合。最重要的是,剛回京的俞北平本人沒有反對。到了禮拜六,湯子期依約赴約。因為沒什麼期待,連個妝都懶得畫,上面一件白毛衣,下面搭了條老掉牙的格子闊腿褲就出了門。去的是海淀那邊的一家餐廳,下午4點15分,這點幾乎沒有什麼人。她隨便張望了一下,就南邊靠窗的位置坐著個男人,背對著她,穿軍裝,肩膀寬闊,背影看著很高大。她踩著高跟鞋快步過去,二話不說就拉了他對面椅子坐了下來,招呼都沒打:“有話就說,相親就免了,都是家裡逼著來走過場的,閒話不用我說了吧?”她垂著眼簾慢悠悠品茶,低眉斂目,根本沒正眼瞧對面人一眼。這時,對面那人卻慢悠悠開了口:“既然不想來,又為什麼過來?”這聲音耳熟極了,湯子期一口茶噎在喉嚨裡,捂著嘴嗆了老半天,臉都漲紅了。她像是不敢置信,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頭。俞北平神色平和,在她對面坐定,目光一瞬不瞬望著她。平靜的眼神看不出半點兒情緒,可是,她卻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危險。像暴風雨前的寧靜。湯子期悔青了腸子,嚥了咽口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相個親還能碰到個熟人?這是什麼緣分?那天在出租屋裡,她還造次了一把,好在他沒計較。她本能地有點怕面無表情的他。俞北平爺爺是西郊司令部大院的,雖然現在不管事兒了,人脈輩分在那兒,是人都得敬著。俞北平幼年喪母,從小養在老